輕柔的風順着樓前小道進入打開的窗裡,一隻通體雪白的貓縱身跳上窗台,它優雅地坐下,尾巴盤住前腿,一雙湛藍的眼睛靜靜地看着躺在地上死寂的人。
沒多久,那人的胸膛開始微微起伏。
池樂以還沒睜開眼,隻覺得頭疼欲裂,身上哪哪都是鑽心的疼,讓她動彈不得。
鼻尖一股微微的難以形容的味道,像廁所裡消毒水混着污水的刺鼻腥臭氣,身下冰涼,好像躺在地面上,沒多久,耳邊傳來幾人說話的聲音。
聲音輕輕的,帶着些許恐慌的顫抖:“她是不是死了……”
池樂以迷迷糊糊地想,是路人嗎?
她忽然迸發出一些力量,努力掙紮着将眼睛打開一條縫,想向她們求救。
入目幾雙光滑白皙的長腿,再往上是黑色的套裝短裙,三張青春洋溢的面孔,像學生。
“救命……”
她看見一個高個子女生一臉驚訝地用手裡的飲料瓶指着紗窗外:“快看!有隻貓兒。”
幾人的目光都被她的話吸引過去,順着她的手指看向窗外。
池樂以微弱沙啞的求救聲被掩蓋。
“大驚小怪,”雙手抱臂的女生不耐煩地收回視線,纖長的食指用力戳向高個的肩膀,把她戳的一個踉跄,“我讓你給她澆點水,聽不見嗎?”
高個子瑟縮一下,迅速擰開瓶蓋,瓶身傾斜,冰涼的水就要砸下來,池樂以幾乎已經看見瓶口水漬閃爍的光芒。
“她醒着!”高個子冷不丁對上她半睜的眼,吓了一跳,手心一抖,一捧水像冰塊一樣迸到她臉上,冷得讓她打了個激靈。
她徹底清醒了。
窗外的貓長長地喵了一聲,沒了再看的興趣,轉身跳下窗戶,走了。
“醒着裝什麼死呢?”
女生不再抱臂,眼神變冷,長腿一邁,穿着黑色短靴的腳踩在池樂以的膝蓋上,緩慢用力。
半個人的體重壓着她的膝蓋,她瞬間疼得拱起腰。這下池樂以就算腦子再不轉彎也發現不對了,但膝蓋實在太疼,她根本沒有思考的餘地。
女生欣賞完她痛苦的表情,一手撥開繞到胸前的波浪長發,慢慢地松開腳。
池樂以頓時長呼一口氣,身體不受控制地痙攣,心底火氣愈盛。
她雖然脾氣不錯,但從小到大還沒被人這麼欺負過。她憤怒地暗暗咬着後槽牙,衡量面前三人的武力值。
赤手空拳肯定打不過三個人,但如果有能攻擊的武器另當别論,她想好對策,眼睛迅速掃視整個房間,尋找反擊的武器。
兩邊是兩排方正的白色的門,深色的地磚拖得發亮,靠近大門口是一方洗手台和水池。
整個衛生間雖然看起來還算幹淨,但難掩微微異味。
池樂以心底作嘔,她有點潔癖,平時看電視劇就理解不了那些毫無顧忌躺在廁所的人,現在更難理解了。
她渾身難受,恨不得立刻馬上洗澡。
女生嗤笑,随意地吐出口香糖,又随意地撚在她的發絲間。
意有所指,垂着的眼睛充滿輕蔑:“垃圾,就得扔到垃圾堆裡。”
池樂以的目光遊走到女生身後的藍色水桶上,裡面有個拖把。廁所裡的拖把破壞性不一定強,但攻擊性絕對厲害,尤其是對愛幹淨女生來說。
一直默不作聲,最左邊短頭發的女生敏銳地發現她的視線定住:“你看什麼?”
池樂以手撐地,一個猛子爬起來,用身體的慣性蠻力沖出三人的包圍圈,然後飛撲到拖把前,兩隻手緊緊攥住把柄,把拖把舉起來。
中間眼前一黑,險些栽倒。
她急促地喘着氣:“别過來!”
一瞬間拖把底端幾乎戳到三個猛追過來的女生臉上,濃重的臭味撲鼻,三人連忙捂着鼻子嫌棄地後退。
波浪長發的女生表情更冷幾分,扯了扯唇角,似乎對這個突如其來的狀況感到煩躁。
轉而一副看跳不出手心的螞蚱的輕蔑神情,威脅道:“你敢碰到我試試。”
她揮揮手,示意另外兩人控制池樂以,那兩人露出為難的表情,互相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往前邁了半步,都怕肮髒的拖布碰到自己。
池樂以在心底冷笑,現在掌握主動權的人是她,她們三個被動的裝什麼裝,身上沾了屎就老實了。
她心一橫,把拖把猛地往前一伸,橫沖直撞的在身前掃蕩。拖把重重地搗在兩人肩膀上,殘留的污水毫不意外地甩出去,沒想到她竟然真的反抗,三人都驚慌失措地跳起來。
池樂以怕她們破罐子破摔來抓自己,于是兩眼一閉,發了瘋地甩着拖把橫沖直撞,三人被拖把掄了幾下,吃痛打消了繼續擒她的念頭,嘴裡罵着髒話跑出了廁所。
“啊啊啊啊!弄我身上了!”高個子女生聲音最大,“操!呸!嘴裡也進去了……”
池樂以撇撇嘴,翻了個白眼,算她們跑得快,要不是她身上不舒服,她非得追上去用拖把給她們洗洗臉。
她不敢放松警惕,拄着拖把盯着門口等了很久,确定她們都跑遠了,才從廁所慢慢走出來。
牆面的鏡子逐漸映出一張完全陌生的臉,比她年輕稚嫩,也比她漂亮。
她穿越了,現在的身份明顯是個遭遇嚴重校園霸淩的學生。
但是,她是誰?
身上傳來一陣陣的鈍痛,尤其是後腦勺,脖子一動就疼得厲害,她撩開上衣,發現肋骨胸口處有大片的淤青。
頭發上的口香糖粘到一起,她用水洗了半天,不但沒洗下去,還殃及了更多頭發。
洗了把臉,池樂以努力忍住煩躁的情緒,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自己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