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秾勾起喬無暮下巴,問:“那封軍書上寫的什麼?是淮國出兵攻打安國的期限,對麼?”
喬無暮閉上眼睛,睫毛顫動,他想捂住耳朵,可雙手都被捆住了,他越是抗拒,曲秾的聲音便越加清晰、不容拒絕地刺入他耳膜。
曲秾問:“淮國什麼時候出兵?三日後?十日後?半月後?……”
将喬無暮捉來審問的這幾日裡,遊梧從未見過他這樣頹喪的神情。她見曲秾的詢問密不透風、近乎逼迫,竟然不禁對喬無暮生出一絲同情。
見喬無暮字句未漏,曲秾便問出了淮軍出兵時間、派出兵力和安國内的接應情況,遊梧驚奇之餘,更對曲秾刮目相看。
遊梧出了暗室,預備将親事和淮國之事禀告舅父。喬無暮閉着眼睛,聽見曲秾在自己耳邊道:“淮國出兵前,我會帶你出去。”
曲秾原本的計劃便是引淮軍入安都,誅了那暴君,順便讓男女主重新認識、讓一切重回正軌。隻是喬無暮意外被擒,不在她計劃之内。
喬無暮道:“是你告訴遊梧我的身份?”
“不是。”曲秾警惕地望一眼門外,“一兩句說不清楚,我之後再跟你解釋……”她猛地看見喬無暮眼神,止了話頭。
他為什麼看上去這麼難過?
喬無暮想起師長、淮國相國說過,最需要提防的,不是那些什麼都想要的人,而是那些對自己想要的東西始終諱莫如深的人,前者好比安王,後者則如曲秾。
她到底想要什麼、為何助自己,他從未看分明,隻覺得到了現在,連那一抹缥缈的善意都變得若有似無。
“不必麻煩了,曲将軍,你已經幫過我多次。人不能總依賴旁人,要學會自救。”喬無暮語氣略帶疏離。
曲秾道:“沒什麼,畢竟你也幫過我。不能多說了,這裡都是敦肅公的眼線,你好生保重。”
十日後,距淮軍出兵之日僅剩五天,安王宮朝堂上,安王商讨完不久後對淮作戰的策略,突然一道诏書,給綏遠侯和遊梧公主賜了婚,說是要等曲秾擊退淮軍後再好好操辦婚事。
曲秾手執笏闆站在階下,一臉毫無準備的詫異,她扭頭看了前邊的敦肅公一眼,明白自己這是又被擺了一道,心裡有些氣憤。
前幾日她前去公府赴宴,敦肅公趙霁一張笑面,處處招待周到,除了大談特談幾日後應對淮軍之策,話裡話外便都在催促遊梧的婚事,似乎生怕遲則生變。
曲秾則敷衍得很,她隻想套了尋龍尺便溜之大吉。要是尋龍尺還在安王手裡,她還能把劍架他脖子上吓一吓;可現在那東西跑到女主手裡去了,她就不能輕舉妄動了。女主要出點什麼事,這世界估計要塌掉,最後所有人被砸死,好的壞的一起領盒飯。
“請侯爺接旨。”宣讀诏書的王公公尖聲道。
曲秾擡手,指尖剛觸到那诏書,立刻又收了回去,道:“這诏書微臣不能應!”真搶了男主老婆,以後不被他追着哐哐亂殺才怪。
王公公瞪圓了眼睛,捏着诏書的手翹成蘭花指,驚道:“侯爺莫不是要抗旨不尊?”
曲秾還未開口,敦肅公先聲奪人:“啟禀陛下,公主已有兩個月身孕,這婚事不能再拖了。”
什麼?!是她聽錯了嗎?公主怎麼了?懷孕了?誰懷孕了?公主?曲秾腦中炸起一道驚雷,自動開啟馬冬梅模式。
安國民風彪悍、女子大膽,可尚未成親便有孕,仍是不大光彩的事,是以朝堂一片嘩然。
系統沒報出敦肅公心聲,也就是說女主懷孕之事大概率不會是假的。曲秾不遑多論,急匆匆道:“請陛下允許微臣退朝之後前去探望公主。”
這等于變相承認了公主肚子裡的孩子是她的,一時嘩聲更甚,衆臣交頭接耳,都說這綏遠侯真是悶聲做大事的人才。
因觊觎那長生之術,這段時日無論誰上書言事,論及曲秾,安王都擺明了偏袒她。有人捧殺她,安王回對對對,然後趁機給她賞一大堆頭銜和東西;有人彈劾她,安王回是是是,不痛不癢地批幾句,然後就再沒下文了。
曲秾第無數次感歎,自己當初擇錯了業,不應該在沙場當将軍,而應該直接入宮當國師,把這昏君唬得團團轉,再趁機渾水摸魚想拿什麼拿什麼。
退朝後,曲秾到趙昭儀宮中求見。外男不可擅入,她在殿外等候許久,入内拜會過趙昭儀,被對方以未來丈母娘的身份教誨許久,才有機會和遊梧單獨叙話。
曲秾表情複雜地看着遊梧,生怕對方一開口就是諸如“沒錯,我們有了一個孩子”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