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珩的魂魄持續消散,曲秾匆忙道:“我想到一個法子,怯月,把你的墜子給我,快!”
頸下的彎月墜子是生母遺物,怯月不疑有他,摘下來遞給她。
曲秾懸起墜子,念起往生咒,想收一收遊珩魂魄。最後幾縷魂魄沒有逃逸,被吸了過來,附着在墜子之上。
她把墜子重新給怯月戴上,為他擦去臉邊的淚痕。怯月将那墜子放在掌心細看,遊珩的魂魄是藍色的,像一汪純淨的湖水,那藍色似乎能識别出怯月氣息,主動而親昵地纏上他手指。“這樣就能讓他活過來麼?”怯月問。
“我也不大确定這樣是否有用,但隻要這幾縷神魂還在,你帶着他去冥府找閻羅,或許還有投生之機。”曲秾道。
怯月道:“我先找個地方把他葬了,再去冥府找閻王。”
曲秾點點頭,想起還未尋龍尺,蹲下在遊珩身上尋找了片刻,她從他袖子裡找出那杆真尋龍尺,又将假尋龍尺放回去,道:“得罪了,珩公子,待我用完此物,再回來相換。”
怯月扶起遊珩的屍體,扛在肩上,有些迷惘道:“師父,如果我一開始沒有因為好玩化成女身,他是不是就不會死了?我應該一早就告訴他,我不是女子,或許就不會這樣……”
“即便那樣,你身上那些特質還是會吸引他。”曲秾道。她和遊珩接觸不深,但大概能理解遊珩為什麼喜歡和怯月交往。
人人都說安國的幾個公子裡,遊珩整日無心上進,是隻精緻而無用的草包,可曲秾看得清楚,知道遊珩和怯月一樣,他們靈魂的底色都澄澈幹淨。
曲秾道:“怯月,或許你們會成為朋友,你能保證他不會為了知己甘願豁出性命麼?又或許,他心裡知道事實,隻是不願意揭開罷了。這世上的幻象太多了,看得太清楚,是支撐不下去的。”
就像她根本不是他師父,不過是個中途穿進來的替身罷了。又像她其實一直在自我說服,不斷告訴自己她現在就是曲秾。
怯月默不作聲,曲秾拍拍他的肩,道:“你隻要知道這件事錯不在你,那便足夠了……還有,怯月,若閻羅也對珩公子束手無策,不要強求,好麼?”
怯月沉吟片刻,道:“師父,小時候我娘曾說,傷我一寸,還之一尺,反過來,投我一寸,也是還之一尺。這呆子是我在凡間交的第一個朋友,這一命,我一定要還給他的。”
曲秾想起自己那任務,道:“可你這回去冥界,為師怕是不能相陪了。”
“沒關系,我長大了,要學會靠自己。”怯月說着,想起什麼,道:“師父,你的形身還在城門底下,我沒有及時奪回來……”
“無妨,”曲秾打了個響指,“已經損毀了,我之後再煉新的。”
怯月帶着遊珩離開,曲秾站在原地,聽系統音響起來。
【系統:恭喜宿主完成本階段任務。您的惡者識别系統已升級,您識别惡者心理的精準度提高至200%。】
【系統:為您發布第二階段任務,海外有一仙島名為須彌,為聖物昆侖鼎栖身之所,須彌族人世代居于島上,以守護聖物為唯一己任。請宿主前往須彌島,尋找島主啟動尋龍尺,測出昆侖鼎的去向。】
“所以須彌島在哪呢?”曲秾再次發問。她剛問完,手裡出現一幅卷軸,她打開一看,是幅地圖。
果然還得是真東西才有真本事,曲秾道:“統哥,你跟我說句實話,你不是全知全能視角吧?不然怎麼連東西真假都分辨不出來?”
【系統:抱歉,對于這一問題,您暫時沒有訪問權限。】
曲秾道:“咱倆都共事這麼久了,你老這麼躲躲藏藏的,多生分。我再問一句,你要我找的那昆侖鼎,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
【系統:宿主隻需完成任務,不必考慮其他問題。】
曲秾開始擺企業文化:“這你就不對了,咱倆目标是相同了,可是初心不同,怎麼攜手共進?力都不往一處使,效率怎麼提得上來?”
【系統:警告,宿主越權行為次數過多,已啟動懲罰機制,惡者識别系統凍結三天。】
曲秾吐槽:“聊天而已,一言不合就懲罰,你也太不講武德了吧。”
系統不說話了,陷入裝死狀态。
曲秾覺得有些孤寂,她的神魂穿梭過帛城和圳城,看見醉花蔭那條過去繁華、眼下彌漫硝煙的長街,看見沿路戰死的将士和受戰火侵襲的餓殍,陸都尉陳舊的酒葫蘆四分五裂,卓亦旋的樸刀濺了血、卷了邊。
曲秾不想再看了,她飛至陸地盡頭、東南部河流入海口,吹一聲呼哨,喚來一隻海船大小的玄色大鲲。她照着卷軸指引,馭着玄鲲于海上奔行千裡,從日落到月升,始終尋不到須彌島的入口。想是如此仙島,不可能對外來者随意敞開懷抱,一定設了障眼法之類的結界。
資料顯示,須彌島地處人魔兩界之間,終年霧氣缭繞,島上生靈繁茂,不是仙境也勝似仙境,雖說以往聖物在此間從未顯露過形迹,但許多仙家魔族對昆侖鼎藏匿于此的事實深信不疑。
蒼穹如洗,旭日初升,曲秾正一路向西,玄鲲突然停下踟蹰不前,同時發出幾聲悠遠而無措的鳴叫。像是撞到了什麼東西……是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