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在副本開始的不久後,某個陰暗潮濕的地穴中。
一個看不清面容的長發女詭,和另一個一頭利落短發的中年女士正在對峙。
隻不過一個身形飄忽不定,顯然詭異至極,另一個卻受了重傷,癱倒在地。
“我要和你打個賭。”女詭好整以暇道。
“賭什麼?呵,你們這群披着人皮的惡詭,想要殺我就來啊,我蔔英要是哆嗦一下,名字就倒過來寫。”
“你在害怕?有趣,原來瀕死的人類比死去的人類有趣多了啊,你要是不怕,為什麼要問我賭注的内容?”長發女詭倏地湊近,“你,想活着對不對?”
蔔英直視着它的雙眼,一點也不動容,“生命既絢爛又靜美,自然誰都想活着,可要是活着的代價需要突破自我的道德底線,那死了也沒有值得遺憾。”
“好,好!”女詭鼓着掌,“不愧是充滿大愛的孤兒院院長,果然讓人欽佩得很,放心吧,我呢,不喜歡玩弄人類的感情,這個賭注應該也突破不了你崇高的道德底線,相反,還能救一個無辜的人。”
蔔英整個身體都被橄榄樹的樹根給刺穿,“對比你們這些詭來說,人類當然無辜,你想賭什麼?”
“就賭,你想救的那個人能不能聽懂你說的話了?”
“這是什麼奇怪的要求?”蔔英皺眉,“我都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又該怎麼讓對方聽一個垂死之人的話,聽懂話的界限又在哪裡?”
“哎呀呀,果然一下子就讓蔔院長有了生機呢,這個遊戲越發有意思了,别急,别急,我一個一個問題回答你。”
女詭原地優雅地飄了一圈,“首先,那個人你認識,唔,真名我不清楚,但大家常叫她洛洛呢,據說,你是她最敬重的人之一了。”
“洛洛?!”
女詭欣賞了一會兒蔔英詫異的眼神,“至于第二個和第三個問題嗎,其實都是問賭約内容了,在你沒答應前,按你們人類的規矩來說,這些當然是保密的啊。”
蔔英的表情像是要吃詭!
“哎呀哎呀,這樣吧,為了顯示誠意,我再稍微透點題好了,也算是讓遊戲更加有趣一些,這個無辜的人呢,可不是指那個麻煩的洛洛,而是她的好友,一個讓她為之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的好友呢,怎麼樣,答應下來,你就可以間接救下兩條人命了,是不是很劃算?”
“很劃算,”蔔院長慢慢道,“那你得到的好處又是什麼?”她從不相信天上會平白無故得掉下餡餅,尤其是,這餡餅還是怪談詭異做的。
女詭瞪大了雙眼,妩媚得笑了好幾下,“太有趣了,還是第一次有人類問我這個問題,卑微的蝼蟻們,你們能給我多大的好處啊?讓我能快樂那麼一小會兒,就是你們天大的福氣了呀!”
可是後來,蔔英簡直悔不當初。
她當然知道,這群詭異沒有人類的道德情感,心腸更是黢黑黢黑的壞得很,卻沒有想到還能壞成這樣。
早在一年半前,她知道怪談出現的時候,蔔英就以周為單位更新自己的遺囑,她死了不要緊,隻要孤兒院的孩子們能夠繼續得到照料就好了,這是她一生的事業,也是她的甘之如饴,可是,一切似乎風平浪靜。
這麼久了,怪談都沒有選中她,這似乎是件幸運的事情。
直到蔔英覺得自己應該算幸存者偏差時,洛月、蔔梅、蔔竹這些她親眼看着長大的孩子們一一被怪談選中,除了看着他們一次次重傷住院外,自己甚至收到了洛月的電子遺書和善款。
你有過自家崽崽病危做手術,可自己卻無能為力,隻能暗自向各路天神祈禱的經曆嗎?這比讓她直接直接落入怪談,更加讓人心痛。
看到他們強裝無事,把怪談當做遊戲闖關一樣安慰自己,她恨不得以身代之,可為了不讓他們壓力更大,最後萬千不安卻隻能化作一句,“孩子,你辛苦了。”
所以,某個晴朗的午後,自己忽然被拉入一個怪誕的世界時,蔔英并沒有自己原以為的那般慌亂,反而是松了一口氣。
該來的還是來了,她雖然年紀大了,但也不是怕事的人,更因為始終知行合一,問心無愧,不是什麼怕死的人。
怪談,就她來闖一闖吧!
可是,瀕死之際,忽然有了一個關于洛月的賭注,她的朋友自己也見過,是個明媚愛笑的小姑娘,這兩個孩子,怎麼會都在這裡?
怎麼,會需要自己來救命?
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左右自己的遺囑十分完善,孤兒院在自己死後也能得到很好的交接,蔔英覺得自己不妨一試。
她,好像被騙了。
這是什麼霸王賭約?還沒等自己見到人,就被迫失了聲。
這哪裡是讓洛洛聽自己的話,明明是那個女詭在用自己的聲音去騙洛洛!
蔔英睚眦欲裂,隻能聽着一道完全屬于她的聲音從一個深淵傳來,呼喚着洛月的名字,勸她趕緊回頭,哪怕,回頭後就是惡詭附身,隻能像她這樣奄奄一息得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