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唇瓣抿了起來,青年權衡着、退縮着,可就連這份退縮都顯得優柔寡斷。郁青的身體微微顫抖,他覺得自己或許是該面對一個事實:如果自己明明可以救邬九思,卻不曾去做,他一定會後悔的。
那就去吧。
郁青眼神有所閃動。
從龍州到玄州,再從下靈船的地方到天一宗。縱然運氣好,一點兒差錯都沒有,也要走上一兩個月呢。這些時間裡,他總能想出一個理由。
再有——
退一萬步講,他騙了邬九思、原先就沒打算回去的事情被察覺了,又有什麼關系?他救了邬九思,邬九思不能再追究他什麼!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郁青變得前所未有的輕松。他甚至輕輕哼起了小調,一邊哼,一邊伸手去取熱好了的奔雷牛肉。
“呸呸呸。”
郁青被第三次燒焦的牛肉難吃得皺起眉頭。
回到邬九思身邊以後,他絕不會再吃這種苦!
他一面下定決心,一面在心頭琢磨:“今晚歇息一下,明日天亮便出發。陣法便不收了,雖然靈植已經摘走,卻還是要多防備幾分。
“到了附近的仙城,我可以先找個商會把暴血熊的屍身賣了,而後再搭靈船走。要是動作太匆忙,興許會被人盯上呢。”一個築基,毫發無損、雙手空空的從林子裡鑽出去,若是那有心人瞧見,興許便要猜出他找到了好東西。
郁青有諸多法寶在手,并不懼怕這等宵小,卻畢竟不願多惹麻煩。
“不過,我這等修為,殺去暴血熊也夠嗆。要不然,把熊身分了?”
他細細地打算着。期間,又看了一眼焦糊的肉。
罷了。
“看來你我無緣。”青年玩笑地說,“嗯,還是找幾顆靈果來吃吧。”
……
……
又隔了一段時日,再來探望師侄的袁仲林看着明顯瘦削很多的後輩,忍不住抽了口氣,“九思,你……”
一頓。
“你怎麼還沒拆玄天門送來的東西?”
話鋒轉折之生硬,讓邬九思都有幾分意外。他看了袁仲林片刻,才說:“沒有心思。”
袁仲林幹巴巴道:“那喬長老的名頭,我也曾聽說過,是個有幾分家底的人物。你看看,裡頭說不定有你喜歡的。”
邬九思沉默了會兒,笑了:“好,我這就看。”
随着這句話,周遭又沉寂下來。原先被邬九思拿在手上的茶盞被輕輕放下,他手掌攤開,借着玉露飲中的靈氣将榻邊的錦囊召來。
分明是尋常動作,卻還是看得袁仲林提心吊膽。一直到師侄把錦囊穩穩當當地拿在手上了,他才吐出一口氣,心道:“九思……他頭發邊兒上,是有幾分白嗎?”
以袁仲林的修為境界,自然不可能“眼花”。可對着不過幾日便生出白發的師侄,他又很不忍看。
包括前頭進來的時候,他看到邬九思的樣子,第一個念頭便是将值守弟子們召近來責問。可話都到了嘴邊,又生生被袁仲林咽了下去。以師侄的脾氣,怎麼可能對這種場面坐視不理?到最後,還不是師侄來勸他?光是想想這場面,他便覺得折壽,一時也明白了那句“兒女都是債”。他是沒有自己的親生子,可對着從小看着長大的師侄,也覺得和真正子女相差無幾。
正心沉間,忽聽到一聲輕響。袁仲林當即提了心,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入眼的場景卻讓他有幾分迷惑,玄天門拿來的錦囊這會兒竟然落到了地上。師侄手上,卻有一枚丹藥。
袁仲林不曾修過丹道,自然也不認得那靈丹。正是不明所以的時候,忽見師侄站起身、急急走向自己。
“哎喲哎喲!”袁仲林心驚膽戰,“九思,你慢些、慢些!”
邬九思卻來不及在意這些。轉眼工夫,他已經來到袁仲林面前,問:“師叔,你那兒可有喬長老的信符!?”
“信符?有的有的。”袁仲林一面回應,一面召出自己的乾坤袋翻找,“隻是九思,你怎麼忽然便要找他?”
邬九思艱難道:“這是我給阿青的丹。”
阿青在靈墟秘境裡究竟經曆了什麼?為什麼這第二枚斷續丹會出現在玄天門之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