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柱熬兩個大夜後終于在有人陪着的情況沉沉睡去,而原本想幹點什麼的玉郎也不好擾他休息,便看着他的臉跟着入眠。
可哪怕是去燒過紙,父親也依舊在夢裡出現,姜玉郎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大家看他郁郁寡歡,怕他思念父親過于傷心,可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才好。
趙德柱看坐在房頂清冷又哀傷的人,腦子裡有了主意。
姜玉郎從來不信什麼鬼神之說,再加上這些年走南闖北,旁門左道的事情見過不少,所以哪怕是趙德柱跟小柔師姐都真情表演,他也依舊沒有相信,甚至是抱着“配合你們玩玩”的心思告訴林魅魅說想看他爹。
但即使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也理智地明白那個人是大師兄裝的,玉郎還是在聽見那句“兒啊”時,迷蒙淚眼。
他從來沒有聽過有人這麼叫他。
所有人都說,他,姜玉郎,是名門之後,冷将軍的遺孤,将來要繼承将軍遺志,洗雪冤屈。
可從來沒人考慮過,沒人想到過,他也隻是一個孩子,一個從小沒見過父親母親一眼、一幅畫像,隻能從後來者口中慢慢拼湊起雙親模樣的孩子。
甚至沒人告訴他父親的眼睛大不大,母親的秀發黑不黑,他們隻說冷将軍俊朗,冷夫人溫柔。
有時候玉郎就想,要是有人能告訴他說父親的眼下有一道疤,母親的眉邊有一顆痣都好。
但沒人說,連菜花婆婆都不說,可能是怕他傷心,也可能是長輩們不想再重新想起那段悲傷的記憶。
所以直到如今,姜玉郎的身上隻有一塊父親的牌位。
但是今天,有些不太一樣的人出現。
他們隻是簡單地明白,這是一個孩子想爸爸了,小心翼翼用既聰明又笨拙的辦法,達成孩子的心願。
同時體驗着對父親的思念和大家的關愛,姜玉郎沒辦法不感動。
大師兄的盔甲做得很簡陋,頭盔沒蓋住的地方沒有頭發,可哪怕如此,他還是覺得這樣很好,要是自己的父親真是這樣也很好。
“爹,真的是你嗎?爹!”
那一瞬間他妄想着,可能自己的父親就是這樣的,其他的傳言才是假的。
父親可以不夠高大,不夠壯碩,不夠俊朗,隻要是有個真實的形象就足夠了。
可說到底,假的就是假的。
況且旁邊還有個腦子不好的。
“玉郎,看見你爹了嗎?”
趙德柱沉浸在自己的好主意裡洋洋得意。
“我看見了。”
姜玉郎努力平複着心情,可眼淚還是不聽話地順臉而下。
“我也看見了。”
趙德柱沒發現自己說漏嘴,看大師兄裝扮得還像那麼回事,想到玉郎能解開心結,非常開心。
“啊?你也能看見嗎?”
“我猜的,猜的。”
最後,玉郎悲喜交加地走完大家給他造的夢。一場期盼多年,猶假勝真的美夢。
“爹,孩兒想你,感謝您的在天之靈讓我遇到了一些可愛、善良的師兄師姐,今天他們扮演您,是為了讓我開心,安慰我,在這裡我找到了家的感覺。您放心,我一切都好,等下次再去看您,我争取多帶個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