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爾比安的内襯顯然非常保暖,他沒有扯出墊在地上的大衣,而是順勢将男爵夫人裹住,小心地抱了起來。
威倫的夜晚還在刮風,傑洛特一走出洞穴,松散的幾縷白發就飄到眼前。他把它們捋到一邊去,回頭看向身後的烏爾比安。
他的同行者頭發被帽子壓住,但臉側的發絲也被一視同仁地對待,在大風中少見的顯出淩亂。烏爾比安空不出手來收拾自己的頭發,隻能晃晃腦袋,嘗試着把它們甩到兩邊去。
傑洛特轉過頭,掩飾住臉上的表情。
因為擔憂着聲音會驚動森林中老巫妪們的眼線與耳目,他沒有用口哨叫來蘿蔔,隻是與烏爾比安徒步前往下瓦倫。
但當他們抵達這“沼澤中的珍珠”附近時,卻沒有聽到任何聲響,仿佛整個下瓦倫的人與動物都在夜晚沉默下來,不發出一點兒聲響。
烏爾比安沒有來過這裡,但他依舊先獵魔人一步察覺異常:
空氣中有木頭燒焦的氣息,還有塵土與幹涸的血液的味道。
傑洛特沉下臉來,心中已有了最糟糕的猜測。他示意烏爾比安帶着男爵夫人先隐藏起來,自己前往下瓦倫的村子查看情況。
他預料的一點不錯。昔日安甯的村莊此時此刻已是一片廢墟,坍塌的房屋上燃燒的火焰甚至還沒有熄滅。
空氣中的血腥氣息還是很濃,獵魔人小心地沿着道路往村莊中心走,繞過散落在各處的斷肢。他觀察着廢墟下的、水井旁的、倒在路邊的形形色色的村民們的屍體,逐漸皺起了眉頭。
他沒有發現孩子,或者未成年的青年的屍身,也沒有發現家畜的,好似屠殺了這個地方的人隻針對成年人下手,從而放過了這些不在屠殺範圍内的生命。
哼。估計不是不想殺,而是她們做不到吧。
略一聯想這其中的關竅,傑洛特就已經明确了面前慘劇的主使者,他擡起眼睛,瞥見那棵古橡樹下的站立着的人影,輕蔑地勾起了嘴角。
下瓦倫的村長先前自己割掉了一隻耳朵,雖然傷口差不多已經愈合,但依舊有着揮之不去的血腥味,在村莊裡倒也不顯得突兀。
除了他的衣服整潔的過分。
見到獵魔人靠近,村長就驚恐地開了口:“大,大人!有一匹黑色的母馬,黑美人,簡直是馬鹿首魔……!”
“大夥都瘋了,突然見人就殺!”他看起來倒是非常真情實感地在訴說着自己的恐懼,“他,他,他們都說她是森林的黑暗幽靈……。”
可惜傑洛特并不買賬,他松開眉頭,抱臂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态度并不比面對着劇團裡的小醜嚴肅多少。
事實上,他已經有些慶幸烏爾比安沒有和他一起進入下瓦倫了。外面随便哪一個山洞都比這個地方要好得多。
“大人,呢喃山丘的問題,真的被您解決了嗎……?”村長忽略了他輕蔑的神态,不依不饒地詢問道。
如果獵魔人不清楚這其中的内情,說不定他心中真的會産生些許的愧疚,可惜在突變/真相的作用下,他早就變得“冷酷無情” 起來。
“孩子們呢?”傑洛特沒有回答他,而是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孩子們?”這個一隻耳朵在老巫妪手中的家夥愣了愣,“孩子們也都死了!”他這樣說道。
獵魔人終于失了耐心,他歎了口氣,無所謂地轉了轉眼睛,轉身就要離開這個地方。
下瓦倫的村長沒有阻攔他,但在走出幾步遠後,傑洛特的背後突兀地傳來一陣嘶啞的咆哮聲。
身經百戰的獵魔人就地一滾,迅速地拔出了背上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