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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夫人依舊處于昏迷之中,烏爾比安也沒有選擇離下瓦倫太遠,而是帶着她停留在附近的一處土坡下,借着一旁的巨石擋住夜晚的大風。
他盯着自己被手套包裹住的手掌,拳頭握緊又松開。被遮擋住痕迹的肢體很靈活,他的身體也并無不适,似乎轉移契約對他來說确實并無大礙。
但烏爾比安知道事實并非如此。他看向系統界面上的數值,“海嗣化程度”明晃晃地顯示着“58%”,距離界限的階段值就差臨門一腳。
這對他來說很不妙,直覺告訴他變成“半個海嗣”就像是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坐上了懸崖口的礦車,除了直墜深淵外再無路可走。
烏爾比安凝視着這個危險的數字,最終緩緩擡手,若有所感地摸上自己的面罩——
風中飄來濃郁的血腥味,氣味讓人不由得皺緊眉頭。他收回那隻将要摘下面罩的手,向後握住冰冷的船錨,金屬的觸感總是令他安心。
來的人是傑洛特。他的雙劍好好地收回在背後的劍鞘中,頭發也像前往下瓦倫時那樣束起,隻是身上的盔甲半幹不幹,邊緣還在往下滴着血。
“發生了什麼事?”烏爾比安松開了握住武器的手,向明顯經曆了戰鬥的獵魔人詢問道。
“是老巫妪的報複。”傑洛特站在下風口處回答他的問題,“她們對呢喃山丘的封印被解除相當不滿,所以……下瓦倫就成為了她們的發洩對象。”
“血腥味又是……?”如果隻是單純的傾瀉怒火,那麼其實并沒有戰鬥的必要。
“是下瓦倫的村長。”傑洛特略略勾起嘴角,甩幹淨頑固地試圖停留在防具上的髒血,“他變成了老巫妪的傀儡,試圖勾起我的愧疚,或者别的什麼東西來讓她們找點樂子。隻可惜獵魔人不會擁有這樣的情緒。”
曆經了漫長歲月的獵魔人當然能夠承擔做出決定後的後果。在他們生命中,品嘗後悔的滋味簡直就像委托人主動提出一次性結清巨額報酬那樣少見。
等到傑洛特消去身上污血的氣味,他們就重新啟程,連夜帶着男爵夫人返回烏鴉窩。路上出現的怪物并不強大,看來老巫妪們确實因為黑美人了突破封印而畏首畏尾。
在太陽再次升起之時,他們終于返回了最開始的地方。烏爾比安先傑洛特一步踏進男爵的莊園,他擡頭随意地望向周圍,發現馬廄已經在這幾天裡徹底修複完畢。
男爵依舊在花園中坐着,看着各色的花朵在風中搖擺。他的氣色比先前好些,至少看起來不再像是一具屍體。
當烏爾比安走到他面前的時候,男爵才因為擋住光線的身影而後知後覺地擡起頭來。這個可憐又可恨的家夥搖晃着從石凳上起身,幾乎是撲到他的面前來。
他注視着妻子的白發,顫抖着重新将她抱入懷中,現在他們看上去倒是一樣的蒼老。
男爵語無倫次地向他們道謝,烏爾比安安靜地聽着,回頭看向抱臂倚靠在圍欄上的傑洛特,還是示意他先進去城堡再說。
安娜夫人還沒有醒來,她被安置在房間裡,而那張浸過血的床鋪已經被換掉了。
烏爾比安重新穿回他的披風,把通行證也交給身後的獵魔人。
男爵在給尚在牛堡的塔瑪拉寫信,或許他的女兒願意回來,或許也不會。
但這不是他們應該思考的事情,畢竟委托在他們拿到通行證後就已經結束了。
“你在威倫還有要做的事情嗎?”傑洛特把這張廢了不少功夫得到的小紙片收起來,這樣詢問他的同行者,畢竟他們之後就不會再回到這個地方了。
“姑且算有吧。”烏爾比安這樣回答道,他把那本書重新從鬥篷裡拿出來示意,“它應該回到原來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