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鳳的話倒讓風雪鸢“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可随後眼底盡是無奈,失落地說道:“泰康之人很信天象,也很信命。占師的一句話,就能把一個人的一輩子給定死。”
“我才不信!”大鳳的眼睛裡透着堅毅與傲氣,擡高了聲音說道:“咱們若是長在地上的莊稼,是活是死那才是要看天的。可咱們是活生生的人,長着腿可以走,有手可以幹活,命是在自己的腳下和手裡的,與天何幹?潭縣遭了大旱,我們靠着一雙腳便走到了這不旱的地方繼續生活,這才是命。别人說你不祥,躲着你怕染上晦氣,可我和阿娘若不是遇到你,怕是還要饑一頓飽一頓,連個遮風的住處都沒有。可見,你并非真的不祥啊。”
風雪鸢長這麼大,第一次聽到有人能理解自己,有些激動,又有些感動。她站起身來擡眼傲視遠處的泰康城,大聲說道:“對,我也這麼覺得。何為不祥?何為祥瑞?不是占師的一句觀星之言,而是能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可随即風雪鸢又洩了氣,蹲下來低着頭,無奈道,“可我又能做什麼呢?你能靠着雙腳從潭縣走到泰康,可泰康城就在那裡,皇宮就在那裡,我卻走不進去。”
“你想回宮?”
“沒錯,”風雪鸢狠狠點了點頭,“我想回宮查明我母妃真正的死因,查明我出生時的大火究竟因何而起,可我……被父皇和母後遺棄在這裡十五年,又如何能回得去呢?”
大鳳也坐了下來,看着遠處城中的亭台樓閣,眼底盡是向往與憧憬。
“這有何難?你父皇母後把你遺棄在這裡,你若想回宮,那便想辦法做些事引起他們的注意。先打破現在的局面,再尋機會回宮。”
風雪鸢拉起大鳳的手,眼裡泛起點點淚花,輕聲說道:“多謝你願意跟我說這些。”
大鳳亦握緊了風雪鸢的手,感激地說道:“你救了我阿娘,又收留了我們,這份恩情我們無以為報。若是能為公主解一兩憂愁,也算是報答公主的一點心意了。”
“以後不必再叫我公主了,我看你年齡應該比我大,你就叫我鸢兒就是了。”
“我是天順三年生人,應該比你大,那我就鬥膽,喚你鸢兒了。我和阿娘初來乍到,你可是我唯一的朋友了。”
風雪鸢心頭的憂郁消散了大半,笑着說:“你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日頭逐漸大了起來,二人采了滿滿兩筐草藥往回走去。突然,風雪鸢的腳腕一緊,一陣粘膩濕熱的感覺從腳腕傳來。
“啊——”風雪鸢驚得跳了起來,隻見腳邊趴着一個人,緊緊地抱住了她的腳腕。
風雪鸢低頭看去,地上那人骨瘦如柴,衣衫褴褛,抓着她的腳不停地磕頭,嘴裡乞求道:“行行好,行行好吧……”
大鳳拉了拉風雪鸢的衣角,示意她往前方看去。路邊地上跪了躺了十幾個逃難而來的災民,見着她們二人,一窩蜂地圍了上來,二話不說就搶了她們的籃子。
籃子打翻在了地上,草藥也被翻了一地,風雪鸢躲在大鳳身後,偷偷地看着滿地的災民,最小的孩子不過一歲,趴在一個瘦弱婦人的背上,最老的大約六七十歲,滿口的牙都掉了精光。
風雪鸢正不知所措,跳着腳轉圈時,遠遠地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呼喊了起來。
“馬三!馬三!”
馬三是林伯莊子上的,平日裡在皇陵當差,每當休沐他就回家幫工,今天剛好遇見了風雪鸢。
遠遠地,馬三大喝一聲:“爾等刁民,快快退下,驚擾了公主該當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