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喜歡調酒,所以陳添在每個城市的每棟房子裡,都有一個吧台,這棟房子當然也不例外。
路過吧台時,她對陳添說:“放我下來吧。”
“不睡了?”陳添放她下去。
“不睡了,想喝酒。”
黎艾繞到吧台後,打開制冰器,從櫃子裡取出調酒需要的工具整齊擺放在吧台上,“你喝什麼?”
陳添在吧台前的椅子上坐下,“你調什麼我喝什麼。”
黎艾會調兩百多種酒,她垂眸,腦海裡不斷浮現出一個個雞尾酒的名字,片刻後,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她眸色沉了沉。
屋内的燈光在這時忽的變暗,天花闆上的主燈都熄滅,取而代之的是銀河墜落般的星空頂,四周的燈帶落下如流水般浮動的藍光,氛圍靜谧而浪漫。
陳添拿着手機還在調燈影效果,黎艾站在吧台後看着他,藍色的光暈映入她眼底,像深藍色的淚滴。
陳添沒有注意到她的神色,待他調好燈光時,黎艾已經低頭開始調酒。
今天黎艾上衣穿的吊帶,露出了兩隻纖細的手臂,她舉起雪克壺搖晃,手臂上的肌肉線條特别漂亮。
她雖極易感冒,身體素質卻不差,渾身都是常年鍛煉而形成的薄肌,力量比起同體型的男性也毫不遜色,身形兼具美感與張力,加上逆天的身材比例和被稱為内娛濃顔天花闆的一張臉,視覺沖擊力極強,調酒的每一個動作都有種拍雜志大片的質感,很賞心悅目。
陳添單手支腮看着她,隻看着她,沒有做其他任何事情。
不多時,黎艾将調好的其中一杯雞尾酒送到他面前。
這杯雞尾酒顔色很夢幻,底部呈冰藍色,中段透明,可見杯中浸泡的塊,一片檸檬貼着杯壁浮在檸檬黃的酒水中,像夏日下的深海。
陳添輕旋酒杯,“這杯酒叫什麼?”
“Farewell letter。”
離别信。
黎艾的聲音有些低。
陳添聽出了她語氣裡的感傷,他擡眸,看向她的眼睛。
他不知道,她是用這杯酒在向他告别,還以為她是在對過去告别。
他舉起酒杯,對她說:“祝你重獲新生,以後隻做喜歡的事。”
知道他誤會了這杯酒的意義,黎艾不再壓抑情緒,任淚光溢滿眼眶。
她很想哭,但到底還是沒讓眼淚落下來。
她也将酒杯舉起,和陳添碰杯,什麼也沒說,在與他對視片刻後仰頭,喝下這杯酒。
略有些發苦的味道混合着烈酒的灼燒感入喉,卻像滲進了心髒,胸腔裡苦意彌漫,火燒似的疼痛。
灼燒感和苦味在不斷加重,吞咽變得越來越困難,明知繼續喝下去會被嗆住,黎艾依舊沒聽,在喝下最後一口酒時被嗆得劇烈咳嗦起來。
見她嗆到,陳添當即放下酒杯,單手撐着台面翻過吧台,到她身邊給她拍背,可惜效果甚微,黎艾還是咳得很厲害,眼淚都咳出來了,也算哭一場。
大概,她就是想借故哭一場,才明知會嗆還要繼續喝。
“喝這麼急幹嘛?”
黎艾沒回答,用咳嗽掩飾。
陳添給她接了杯水,黎艾捧着水小口小口地喝。
靜谧的房間裡響起手機震動的聲音,兩個人齊齊轉頭,視線裡,陳添的手機在吧台上亮着,有人給他打電話,來電人顯示:【陳澈】。
黎艾知道陳澈這号人,陳添是接管家族生意後才去的青港,以前一直生活在南城,南城是陳家老宅所在地,這邊陳家人最多,陳添在這邊要好的兄弟也多,其中一個叫陳遲俞,陳澈是最親近陳遲俞的小輩。
陳添伸手按下接通鍵,再按了個免提。
“添哥。”手機裡傳出一道特有少年氣的聲音。
“說。”
“潭溪這人你知道吧?”
“知道。”
潭溪是現在勢頭正盛的小花,這兩年演了好幾部熱播劇,綜藝還上得很勤,算得上小火,陳添也算半個圈内人,不可能不知道她。
“她打我哥主意!”陳澈語氣聽起來很是氣憤。
“把你哥整犯病了?”他哥也就是陳遲俞,陳遲俞小時候發生過一些事,導緻他不能和異性接觸,一接觸就容易産生不适的應激反應。
“那倒是沒有,我哥病快好了。”
“那你打這通電話來什麼意思?不是讓我封殺她?”
“封殺!心機都耍我哥身上來了,我不想再看到這張臉,這個人留在娛樂圈也是個禍害,心眼兒壞死了,趕緊封殺。”
“行。”
就這一個字,這名女星的星途就到此為止。
當紅小花,一個電話說封殺就封殺,這就是最頂層的資本階級。
整個世界在他們眼裡,就像一個巨大的遊樂場。
黎艾沒再聽他們倆人的對話,不想聽,如果不是知道陳添要娶她,聽到這些,她會覺得自己隻是一個玩物,不止是富人的玩物,也是上天的玩物。如果真的有上天存在,祂明明可以讓衆生平等,卻非要創造出各種差距,讓有的人生來就擁有一切,而讓有的人本就不曾擁有什麼還不斷失去,讓有的人安穩的度過一生,又讓有的人一生都逃不開苦難……
何其不公。
等陳添伸手挂斷電話,黎艾玩笑似的問他:“如果我不打算退圈,如果我們分手了,我惹到你下一任,你也會這樣一個電話就把我封殺了?”
“都說了,我娶你,”陳添反問,“哪兒來的下一任?”
黎艾:“我說如果。”
陳添:“沒有如果。”
黎艾笑起來,隻是笑着笑着,就紅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