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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内憂外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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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具油漆做完,等了幾天才陰幹。

瞅了個天氣晴朗的星期天,王加根和方紅梅實施第二次搬家——其實就是回搬。考慮到這次搬家之後,再也不會有大的變動,他們有可能長期住在這個屋子裡,兩人決定好好做一下衛生。

一大早,他們就把家具和雜物搬出來,堆放在門口的走道上。方紅梅用竹竿綁上掃帚,清掃天花闆及牆面上的揚塵蛛網。王加根一手拎着一隻塑料桶,一趟又一趟地到部隊抽水房水管處提水回來,把門窗全部清洗了一遍,接着又開始沖洗地面。然後,拖地,抹門窗。

窗明幾淨之後,他們再把堆在門口的家具及雜物重新搬進屋,逐一擺放在規劃好的位置。最後,就是從辦公室西頭的宿舍往新居搬東西。鋪蓋行李、衣服鞋帽、鍋碗瓢盆、柴米油鹽……循環往複地跑,一直到上午十點多鐘,才把東西搬完。

整理和布置新家,又花了一個多小時。

當一切都安排停當時,夫妻倆累得精疲力盡,臉上卻是欣慰和滿足的笑容。終于有了一個像樣兒的新家了!唯一的缺憾,就是家具上的玻璃還沒有安。櫥櫃、四屜櫃和書櫃上都預留有安裝玻璃的滑槽,挂衣櫃正面應該有一塊能夠照人的大鏡子,眼下都還空着。

這幾塊玻璃和鏡子,隻有等“十一”過後再去弄。九月份工資提前領了,隻夠勉強維持一家人的吃喝。加上九月底就是中秋節,他們還得去方灣送節禮。

王加根粗略地估算過,配齊家具上的玻璃和鏡子,至少需要二十五塊錢。家裡的餘錢是不足以應付這筆開支的。

唉,工資太低了。總是這個月沒有過完,就盼望着發下一個月的工資。沒有哪一個月遊刃有餘、過得寬寬松松的。

安家之後,王加根就全心全意地立業。眼下最直接的目标,就是想方設法帶好初三(1)班,力争在中考時取得好成績,全面超過初三(2)班,把肖玉榮徹底打敗。

憑心而論,王加根是敬佩肖玉榮的。再加上,肖玉榮對他們提供了那麼多幫助。幫他們把戶口落在花園鎮,借闆車他們買煤,提示方紅梅懷孕應該注意的問題等等,他對肖玉榮滿懷感激。自打他開始教畢業班,尤其是遭遇留級生轉班的打擊後,他就對肖玉榮又産生了敵意。準确地講,是對肖玉榮不服氣,兩人之間有了芥蒂。

同行是冤家,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初三年級兩個班的師資力量基本均衡。數學、物理、化學、英語和政治這五門主科,都是同一個教師教兩個班。隻有語文教師不和班主任不同。因此,兩個班競争的焦點,自然就集中到了語文教學和班級管理上。說白了,就是王加根和肖玉榮之間的競争。

新學年伊始,“肖王之争”已經成為牌坊中學盡人皆知的秘密。

肖玉榮最大的特點是認真細緻。她多年蹲守畢業班,還是一絲不苟地備課——把往年的教案一頁一頁地重新抄寫。講課力求全面,每篇課文都按部就班依次推進。生字聽寫、詞語解釋、段落大意、中心思想、寫作特點……不忽視每一個知識點。批改作業時,連标點符号都不放過。特别是改作文,幾乎每一頁都見紅,評語很長,有時都快趕上學生作文的篇幅。

相比之下,王加根則馬虎得多。備課寫教案都是提綱式的,講課主要是提問,逼着學生去思考,美其名曰“啟發式教學”。他甚至打亂課本篇目編排順序,自己決定哪篇課文先上,哪篇課文後上,哪篇課文重點講,哪篇課文讓學生自學。批改作業多為查找錯别字和病句,找出來了,也不在作業本上寫答案,要求學生自己更正。作文呢?分成大作文和小作文,大作文他會認真批改,小作文僅批個日期,督促學生按要求完成。

這就如同屠夫殺豬,有的抹脖子,有的捅□□,各有各的搞法。至于誰優誰劣,哪種教學方法更有效,隻有讓教學效果去檢驗。問題是,王加根不按規矩出牌,導緻初三兩個班的語文教學進度不一緻,教學内容也不同。

初三(1)班語文第一單元上完了,初三(2)班還有兩篇課文沒有講。王加根又單獨組織了單元測驗,自己出題,刻鋼闆,按初三(1)班的學生人數印卷子,沒有與初三(2)班語文教師通氣。

得知王加根單獨進行單元測驗,肖玉榮又震驚,又着急,又生氣。教書這麼多年,還沒有碰到如此教平行班的同事!以往,兩個平行班教學進度齊頭并進,一起測驗,一起考試。試卷相同,也便于統計學生在全年級的成績排名。哪有像王加根這樣的?隻管自己教的一個班,完全不征求平行班的意見。這就是徹頭徹尾的單打獨鬥,沒有合作精神!

方紅梅也覺得王加根的做法欠妥。她告誡老公,不應該把個人情緒帶到工作中,同事之間還是應該互相學習,取長補短。

“她在後面老牛拉破車,我總不能停下課來等她吧!”王加根振振有詞地反問,“她這些年沾光夠多的了。複習用别人的資料,測驗用别人的試題,考試用别人的試卷。總是别人弄得好好的,她坐享其成。這就是剝削!剝削别人的勞動,剽竊他人的智力成果!我絞盡腦汁地出題目,勞神費力地印試卷,憑什麼無償地提供給她使用?有本事就自己出題組織考試嘛!老是站在别人的肩上摘桃子,哪有這麼好的事情!她不是老先進、老模範麼?大家不都是迷信她、崇拜她麼?我就是要讓人們看看,沒有别人的幫助,她到底有幾斤幾兩!”

見老公如此怒不可遏,方紅梅知道他是咽不下前段時間所受的窩囊氣,沒有過多地責備和強求。當然,肖玉榮也在暗地裡較勁,拉開了與王加根決一死戰的架勢。

看到王加根布置學生寫小作文,肖玉榮跟着效仿,而且認真批改。平時上自習課,隻要看見王加根在初三(1)班蹲守,肖玉榮就趕緊去初三(2)班。她關注王加根的教學進度,關注王加根要求學生背誦的重點篇目,關注王加根出的作文題目和平時測驗的試卷……說實話,她教了這麼多年書,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緊張過。

王加根人小鬼大,鬼點子多,不按常規教學,也不按常規搞班級管理,喜歡别具一格,總是推出一些新花樣,讓人防不勝防。應對起來,讓她感覺特别吃力。實際上,王加根使用的那些招數,都來源于蘇霍姆斯基的《給教師的一百條建議》。

肖玉榮沒讀過這本書,自然覺得新奇。

一老一少兩個初三班主任都憋着一股勁,争先恐後。也夠難為他們的了!想想看,肖玉榮上有老、下有小,丈夫老蘇又經常不在家,裡裡外外都靠她一個人。她不得不丢下家裡的事情,把時間和精力花在工作上。王加根呢?老婆懷着孕,家務事一大堆,又要奔文憑,又要搞寫作。

方紅梅的妊娠反應雖然過去了,但精神狀态依然很差,整天為經濟拮據發愁,動不動就在家裡唠叨聒噪。家具玻璃沒有劃;床上鋪蓋沒有換洗的;天馬上就冷了,她和王加根的毛衣沒有織,嬰兒的毛衣也得提前準備,可沒錢買毛線。她總希望王加根回王李村去找他爸,借點兒錢,緩解一下家裡的臨時困難。

王加根卻一直沒行動。他不想向家裡伸手,也不願意向任何人開口借錢。更重要的是,馬上就要期中考試,他怕這些事情分散他的時間和精力,耽誤了班級工作和教學。

方紅梅因此叫苦連天,長籲短歎。下次的面授時間是十一月下旬,還能領一個月工資。不然的話,她隻有逼王加根去借錢。

工作、家庭、自學、老婆、父母、即将出世的孩子、正在為升學拼搏的小舅子和小姨子、調皮吊蛋的幾十号學生,方方面面的壓力,讓王加根透不氣來。他夙夜憂慮,愁腸百結,結果又病了。

一天早晨醒來時,加根的牙痛得厲害。他以為是牙周炎,在家裡翻箱倒櫃,找到了半瓶黃蓮上清丸。胡亂吃下一把,又在疼痛的牙龈上抹了些牙膏,可沒什麼效果。早餐時,左邊的牙齒接觸到食物就疼,隻能用右邊的牙齒咀嚼。去不去醫院呢?他非常矛盾。

連日陰雨天氣,路上滿是泥濘,不能騎自行車。要是走來走去,得花大半天時間。如果輸液的話,他的課怎麼辦?而且,他也放心不下初三(1)班的學生。期中考試一天天臨近,他必須每一堂自習課都守在教室裡。撐着吧!說不定過一兩天就會好的。

拖了三天,病情不見好轉,反而更嚴重了。他左臉龐全部腫了,半個腦殼和左耳根也疼得厲害。口不能張大,個頭稍微大一點兒的吃食,很難塞進嘴巴。口腔左邊的牙齒疼痛難忍,完全不能嚼東西,隻能用右邊的牙齒咀嚼。但每一次咀嚼,還是會影響到左邊的牙齒,疼得鑽心。哪怕的輕微地、小心翼翼地咀嚼,疼痛都讓他難以忍受。

方紅梅勸他還是去醫院看看。

為了他的吃食,方紅梅操碎了心。煮綠豆稀飯,煮面條,蒸雞蛋,皮蛋拌豆腐,想方設法弄一些流質或者清火的東西。眼看着身懷六甲的老婆忙前忙後,他總是感動得滿眼淚花。

紅梅真是個好老婆!要是沒有她,我現在該多麼可憐!她給了我多少溫暖,給了我多少快樂啊!王加根越來越覺得方紅梅的可貴和可愛。和她在一起,他心裡就充實和甜蜜,感覺享有無盡的财富。這個階段,本應由他來照顧方紅梅,哪兒能讓方紅梅反過來照顧自己呢?還是去看醫生,抓緊把病治好。

他與其他老師換了課,又向甯海濤主任請了假,然後撐着雨傘,一哧一滑地前往花園區衛生院。

醫生建議他打吊針,他卻不肯。上午第四節是他的語文課,打吊針就趕不上。他讓醫生注射了一針青黴素,又開了些消炎藥,就冒雨返回牌坊中學了。

講課時,疼痛絲毫也沒有減輕。中午喝了一碗綠豆稀飯,午睡還是疼得睡不着,隻得再次前往花園區衛生院。

這回打的是吊針。

他先是平躺着,時不時“咝咝”地吸氣,以緩解牙齒的疼痛。後來又改成側卧,讓左臉頰貼着枕頭。翻過來,翻過去,如同烤燒餅。變換着姿勢,折騰了一個多小時。

打完吊針回到學校,已經是下午最後一節自習課。他從桌子上拿起一摞學生作文本,帶了支灌有紅墨水的鋼筆,準備去教室守着學生自習,順便改幾本作文。看到班主任帶病堅持工作,學生們也很感動,不再打打鬧鬧。教室裡鴉雀無聲,組織紀律比平時好得多。

王加根在講台上站了幾分鐘,牙齒又痛了起來,一波一波,一浪一浪,疼得他恨不得哭爹喊娘。難怪人們講,牙痛不是病,疼起來要人命。他沒辦法堅持了,隻得走出教室,返回辦公室。把作業本和鋼筆往桌上一扔,又一路呻吟着,回到家裡,倒在床上打滾兒。

方紅梅跟着回來了。

她聽甯海濤講,用雞蛋清與涼性藥拌在一起,敷在疼痛的地方,效果比較好。家裡有雞蛋,可涼性藥去哪兒弄呢?急中生智,她突然想到了家裡的“老馬入和冰片粉”。于是找了塊白紗布,打了顆雞蛋上面,挑出蛋黃,加入痱子粉調成漿糊,敷在加根的左臉頰上。

王加根感覺疼痛有所減輕,可到了晚上,牙齒沒有好,耳朵又疼起來了,咽喉發硬,後腦勺的神經一陣一陣地痙攣,明顯是感冒症狀。下半夜,還拉起了肚子。

被疾病折磨的他既痛苦,又郁悶。從結婚到現在,一直就沒有消停過。他不明白怎麼這麼倒黴,百事不順。未必真是紅梅說的那樣,結婚的日子沒有挑好?他是一個唯物論者,不相信迷信,但面對接二連三發生的災難,又沒辦法解釋。有時,就懷疑這其中也許存在某種天意。運交華蓋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頭。什麼時候才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呢?但願我們的後代不要像我這樣多災多難!

想到後代,王加根那顆一直懸着的心又開始震顫。他還是擔心自己病病怏怏的身體會影響到嬰兒。

“菩薩保佑!讓我們生個健康的寶寶吧。”白天黑夜,王加根都在心中這樣祈禱。

期中考試剛結束,丁勝安突然來到了王加根家裡。

加根估計丁校長是來打聽他兒子的考試成績,非常抱歉地說,試卷剛改完,分數還沒有統計出來,暫時看不到排名。

丁勝安笑着說,兒子的水平他心裡有數,能夠在班上占個中遊就不錯了。一次性考上中專或重點高中的可能性很小,隻能在初三多滾幾年。他詢問了一下王加根的病情,代表學校領導表示慰問,囑咐王加根注意休息,保重身體。

客氣話說完,才進入正題。原來學校準備讓王加根擔任團總支書記,丁勝安是來找他談話的。

“學校設有團總支?”王加根好奇地問,來牌坊中學兩年多了,從來沒有聽說學校有團組織,也沒有繳納過團費。

丁勝安說,學校早就成立了團總支,支部書記是趙乾坤。趙乾坤對團的工作不熱心,占着團總支書記的位子,又不做事。牌坊中學好幾年沒有發展團員了,也沒有開展組織活動,連團費都沒人收。學校團組織一直處于癱瘓狀态,名存實亡。

聽到這些,王加根并不覺得吃驚。農村包産到戶之後,黨團組織的作用明顯弱化,管理松懈,基層黨團幹部的威信下降,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明顯不如從前。人們似乎都不怎麼關心政治,也不把黨團幹部當一回事了。不隻大人是這樣,小孩子也受到了這種風氣的影響。

以往,上了小學就努力争取加入中國少年先鋒隊,做夢都想着戴紅領巾;上了中學就申請加入中國共産主義青年團,把入團作為至高無上的目标。入了隊或者入了團的學生,如同過喜事一樣,還會興高采烈地買糖請客呢!恢複高考制度後,人們關注的目光都轉移到了升學上,對政治上的進步也就不那麼熱心了。當不當班幹部無所謂,能不能入團無所謂,隻要考試能取得好成績就行。升學比什麼都重要!如果升不了學,班幹部的頭銜有什麼用?戴着團徽又能怎麼樣?還不是一樣回家耕地種田,面朝黃土背朝天!

丁勝安希望王加根把牌坊中學團組織工作抓起來,挑兩個青年教師作為支部委員,成立團總支委員會。元旦之前發展一批團員,并且在團員數量較多的班上成立團支部。

“能夠升學的學生畢竟是少數,還有一大批學生讀完初中就要走向社會。我們不能讓這些學生初中畢業了,連團員都不是。”丁勝安動情地說,“就算是能夠考上學的學生,也有政治上進步的要求。他們将來進入中專或者高中深造時,如果不是團員,這也說不過去。别人會如何評價我們牌坊中學!”

這些道理,王加根都懂,但他擔心時間和精力顧不過來。

“這個應該沒多大問題。現在學校的團員不是很多,工作量不會太大。教師團員有十來個,學生團員也差不多,這幾年根本就沒有納新發展嘛!清理一下,主要看從外校轉來的學生中有沒有團員。就算将來團員數量增加了,工作也可以讓兩個支部委員去做。你主要是牽個頭,把個關,掌個舵。”丁勝安故作輕松地說。

王加根提不出拒絕的理由。

這事定下來之後,丁勝安并沒有急着離開。他又從褲子衣袋裡摸出一張紙條,遞給王加根。

“這是什麼?”王加根滿臉疑惑地問。

“你看看就知道了。”

王加根把紙條攤開,發現是一封用圓珠筆寫的信,内容如下:

鄒金橋:

你趁早辭職,免得别人到時候告發你,讓你夾着尾巴逃跑,不光彩。你這個大流氓,别人把你恨死了,滾你娘的蛋。

你隻會裝腔作勢,裝模作樣,隻會做那種令人作嘔的醜樣兒,隻會在女孩子面前獻媚,隻會跟别人女孩子打交道。

不要臉,臭不要臉。滾蛋!撒泡尿照照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鵝肉。滾蛋,滾蛋,滾你娘的蛋。

簡直是老鼠過街——人人喊打。

臭名遠揚,不要臉,真不要臉。

一個痛恨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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