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方紅梅和王加根的工作單位發生變化,生活環境改善,經濟條件明顯好轉的時候,遠在千裡之外的白素珍卻一切如故。她還是在保定制線廠當工人,并且一直穩定在包裝車間。
包裝車間實行計件工資制——每人每天定額五千個。完成定額任務拿基本工資,超任務百分之二十以上才能得獎金,如果完不成定額任務,還要扣錢。白素珍每天上班,就像機器人一樣不停地幹,但還是很難達到定額任務。年齡不饒人啊!她畢竟是四十大幾的人了,不如那些二三十歲的年輕人手腳利索。
為了換崗位,她多次向車間主任申請,還找過生産科長張瘸子,找過副廠長嶽威和“一把手”龍廠長,但别人都是敷衍和搪塞。尤其是嶽威,态度相當冷淡,語言極其生硬。
“你一會兒嫌這苦,一會兒嫌那累。你自己說,你究竟想幹點兒啥活計?”嶽威惱火地問。
白素珍老老實實地回答,想去當自行車看管員,因為她以前在沖剪機床廠就是幹這個,比較有經驗。
嶽威猶豫了一會兒,答複道:“廠裡的自行車棚還沒有修好,等修好了再說吧。”
可是,等自行車棚和職工浴池建好後,白素珍的工作崗位還是沒有變動。看自行車的、看澡堂的、掃大院的一共安排了七個人。這七個人都比她年齡小。見到這情況,她心裡自然不平衡。年紀大的人幹苦重活兒,年輕力壯的人幹輕松活兒;能夠勝任的工作不讓你幹,幹不了的活兒偏要你幹。哪有這樣的道理?這明擺着就是欺負人。
到了暑假,她把閑在家裡的馬穎帶到廠子裡,幫忙她幹活。兩個人包裝的數量,計在她一個人身上。她不僅能夠完成定額任務,還能多拿獎金。
這種做法又引起别人的非議。車間主任明确地告訴她,定額任務必須由她一個人完成,不能讓其他人幫忙。
白素珍才不管這些呢!
“你們既要我幹重活兒,又怕我多拿錢。豈有此理?”她拿定主意,對别人的風言風語置之不理。
直到一九九二年建軍節,白素珍才接到通知,調她到制線廠質檢科。此時,她遠在湖北的兒子王加根已經調到孝天城,在A銀行孝天市支行辦公室試用。
母子倆相繼調換工作,可謂“雙喜臨門”。王加根進A銀行,是參加社會公開招聘實現的;白素珍為什麼能夠從包裝車間調到廠質檢科,原因卻不得而知。可能是制線廠領導動了恻隐之心,也可能是她固執地讓小女兒幫忙幹活兒,車間主任覺得不好管理。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生産科長張瘸子被免職,新任生産科長幫她說了話。
到質檢科報到時,白素珍非常高興,而接待她的質檢科長卻比較冷淡。這也難怪,她畢竟年齡大了,視力不好,更不懂技術,當然不受别人的歡迎。質檢科長故意冷落她,一直不給她安排工作。好幾天,她隻能在質檢科裡坐冷闆凳,無所事事地閑在那兒。
這情形,比在包裝車間做苦力還要難受。
她去找新任生産科長和包裝車間主任,提出還是想回包裝車間,但别人都鼓動她留在質檢科。
“他不給你安排工作,你就在那裡玩!質檢科又沒有定額生産任務。隻要你不遲到、不早退、不曠工,哪怕天天坐在那裡,他們還是得給你開工資。怕啥?”車間主任給她打氣。
話雖這麼講,但如果什麼活兒也不幹,當個吃閑飯的人,白素珍臉面兒上挂不住。她于是主動去找質檢科長彙報思想,情真意切地溝通,并保證在最短的時間裡學會一門技術。
交涉了好幾次,質檢科長才勉強答應,讓她跟着别人學習做色卡。
“給你半個月時間。如果你學不會做色卡,就回你原來的包裝車間。”質檢科長警告道。
“行!”白素珍信心滿滿地答應。
值得慶幸的是,她遇到了一個好師傅。别人手把手地教她,而且極有耐心,真正到了誨人不倦的地步。她學得也很賣力。十幾天時間,就能夠獨立完成工作了。她做出的色卡,質量一點兒也不比師傅差。在畫線、粘樣品這些工序上,甚至比師傅做得還要好。
就這樣,她的考勤正式轉入質檢科,成了機關工作人員。工作上的事情總算在向好的方面轉變,二女子馬紅又來給她添堵。
八月下旬,暑假快過完的時候,馬紅兩口子一起回娘家來了。這本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張國強在南京政治學院進修學習,回保定過暑假。小兩口的住處距父母所在的幹休所不遠,相互來往很方便。但是,從張國強回來到現在,一個多月了,僅來過幹休所一次,也就是剛放假的時候。今天是第二次,可能是因為假期快結束,來向老人道個别。
白素珍對此習以為常了。盡管張國強在她面前表現得很乖巧,見面總是滿臉堆笑,非常熱情的樣子,媽前媽後地叫着,甚至恭維她是“最開明的老人”“世界上最偉大的母親”,但她知道這些都是假的,故意裝出來的。因為她有意無意間看過一封張國強寫給馬紅的信。在信中,張國強把她罵得一錢不值,說她是妖怪,是法西斯,是名副其實的“千年蛇精”。她當時氣得渾身發抖,怒發沖冠,可又不好發作,畢竟偷看别人的信件,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從這之後,她就看清了張國強的本來面目,知道張國強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小人,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滑頭。
張國強進門時,又是滿臉谄媚的笑容,對丈母娘問長問短。他拎着一大塊豬肉和一瓶香油,說是過來包餃子。
馬紅跟在他身後,手裡提着一網蔸蘋果、葡萄之類的水果。
見張國強和馬紅如此破費,又表現得那麼熱情,白素珍猜想他們是黃鼠狼給小雞拜年——沒安好心。果不其然,一家人團團圍坐吃餃子的時候,張國強咄咄讷讷地說出了今天來的真正意圖。
“我馬上就要回南京上學了,考慮到馬紅一個人住在部隊太孤單,也不安全,希望二老同意讓馬紅搬回娘家來住一段時間。”
老馬和馬穎沒吭聲,等着一家之主表态。
白素珍自然很為難。事實上,張國強去南京政治學院上學後,馬紅曾搬回娘家住了近一年。那段時間,她們母女相處得并不好,大小争吵就有上十次。後來馬紅又回軍人俱樂部的家裡住了。從内心裡講,白素珍不希望馬紅再次搬回來。她怕馬紅惹是生非,怕她在父母之間挑撥離間,也擔心她們母女之間繼續鬧矛盾、生意見。可是,如果不答應張國強的要求,不讓馬紅回娘家住,她一個單身女子住在軍人俱樂部也不安全。萬一馬紅有個三長兩短,她又沒辦法向家人交待,内心裡也不得安甯。委屈求全吧!反正張國強還有一年就要畢業了。到那時,馬紅肯定會回部隊軍人俱樂部她自己的家裡。
“搬回來住當然沒問題。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得給馬紅約法三章。”白素珍萬分不樂意地表态,提了附加條件,“第一,每月向家裡交六十元生活費;第二,主動承擔家務;第三,下班後按時回家。”
“堅決同意!”張國強笑着表示贊成。
馬紅白了丈夫一眼,默不作聲。
“如果确實在外面有事不能按時回家,必須事先告訴我們,但不準在外面過夜。”白素珍進一步補充強調。
馬紅忍氣吞聲地答應了。
馬紅搬回幹休所沒幾天,老馬看門的南市區稅務局從老城區搬到了新城區。因為上班的路遠了,沒以前方便。老馬每天得很早就出門,而且二十四小時不能回家,沒辦法幫家裡買菜。買菜這差事就落到了白素珍身上。
工作剛剛輕松一點兒,家務又增加了,看來她就是個勞碌命。忙就忙吧!隻要心裡痛快,多做點兒事情也累不死人。這期間,最讓她鬧心的,還是小女兒馬穎。
馬穎今年十四歲,在部隊幹休所對面的保定市第十六中學上初二,學習成績一塌糊塗。語文、數學、外語、物理、化學、政治這幾門中考必考的課程,沒有一門行,每次考試成績在班上倒數。為什麼會這樣?她和加枝加根是一娘所生,為什麼加枝加根學習成績那麼好,而她卻總是開不了竅呢?
白素珍真的想不通。她弄不明白,馬穎為什麼不刻苦學習?為什麼要留長指甲?為什麼要把一些電影明星的照片貼在日記本裡?趁馬穎不在家的時候,她也翻看過小女兒的日記本。她發現,馬穎特别反感她經常提加枝,不願意大人拿她與加枝相比,更不喜歡大人指揮她做這做那。白素珍因此感到很困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心裡清楚,馬穎是個自制力很差的孩子,對電視又特别迷戀。如果她不管,馬穎會把大量的時間花在看電視上。不能不管啊!
中秋節臨近,看到别人家的孩子都在給父母準備禮物,白素珍觸景生情,想起了家裡那些在外工作和生活的孩子——加枝、加根、馬傑和馬軍。有誰還記得他們兩個老的?别說寄錢寄禮物,連信都不給他們寫一封。
正在她傷感的時候,六歲的孫女欣欣來了一封信。欣欣彙報自己的學習和生活情況,祝爺爺奶奶節日快樂,寫得還蠻像那麼一回事。欣欣剛上小學三年級,信就寫得那麼有條理,語句通順,沒有錯别字。這讓白素珍感到很吃驚,在馬穎面前對孫女大加贊揚。
“肯定是哥哥嫂子教她寫的!他們家兩個老師輔導,哥哥又是作家,她當然寫得好啊!”馬穎不以為然,噘着嘴巴子叨叨。
白素珍趁機提議:“那你給欣欣寫封回信呗。”
“不!我才不寫呢。她又不是給我寫的信。”
白素珍好說歹說,馬穎怎麼也不肯給欣欣寫回信。沒辦法,她隻好拟了個回信草稿,叫馬穎抄寫一遍。并且扯客觀說,自己那稻草把子一樣的字的确太對不起觀衆。
“我不抄!”馬穎予以拒絕。
白素珍于是從口袋裡搜出五角錢,在馬穎眼前晃了晃。說:“隻要你把信抄寫一遍,這五角錢就是你的。想買什麼随便!”
馬穎這才攤開紙,拿出筆,磨磨蹭蹭地開始抄信。
信抄完後,白素珍粗略地看了一遍。錯字、掉字随處可見,有的地方連整個句子都漏掉了。她生氣地更正過來,讓馬穎重新抄寫一遍。這次倒好,馬穎竟然連名字都抄錯了!白素珍又着急又好笑。
一個初中二年級的學生,怎麼連一封簡單的書信都不會寫?連抄信都抄不利索呢?要說馬穎不聰明吧,這孩子又善解人意。對媽媽特别體諒,和媽媽相處得很好。知道白素珍喜歡瓊瑤的小說,她就從學校圖書室借了一本《瓊瑤自傳》,帶回家裡給媽媽看。還有一點,也是讓白素珍既感動又欣慰的。那就是在她們母女倆發生沖突時,無論誰對誰錯,馬穎總是委屈求全,不與她唱對台戲。
有一次,是個星期天,吃過午飯,馬穎說,她下午要去學校辦闆報。
“行!那你辦完闆報早點兒回家。”白素珍叮囑,然後一個人騎着自行車去上班了。
到了下午六點鐘,白素珍下班回家時,屋裡空無一人。
老馬去稅務局值班了。馬紅還沒有下班。馬穎幹什麼去了呢?辦闆報未必需要這麼長時間?辦到現在還沒回來?白素珍本想去十六中學裡找馬穎,但晚飯還沒做,走不開。先把晚飯做了再說吧!
晚飯做好後,六點半都過了,馬穎還是沒有回來。白素珍慌了,趕緊換衣服出門。正在這時候,馬穎從外面回來了。
白素珍沖上去,不問青紅皂白,擡手就抽了小女兒一耳光,大聲質問:“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
馬穎捂着被打的臉龐,撲通一下就跪在地上:“對不起!我和同學看電影去了。請媽媽原諒,媽媽别生氣了。”
白素珍退坐在沙發上,喘着粗氣,殺氣騰騰的樣子。
馬穎從地上站起來,走到媽媽身邊,給媽媽捶腿,拂胸,再三請求媽媽不要生氣,說自己以後再也不敢偷着去看電影了。
看馬穎認了錯,又表現得那麼乖巧,白素珍的氣慢慢就消了。
還有一次,馬穎參加學校組織的秋遊,到晚上七點多鐘沒回家。白素珍支使老馬去十六中探聽消息。學校守門的老頭說,春遊的學生下午四點多鐘就回家了。老馬回家把這一情況告訴老婆。
白素珍一聽,頭嗡地就大了,第一反應就是女兒會不會出什麼意外,吓得渾身篩糠一般地發起抖來。她解下圍裙,準備去十六中找學校領導,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正在這時,馬穎卻出現在了家門口。
“你為什麼到現在才回來?我還以為你死了呢!”白素珍生氣地質問,“你們學校的門衛講,春遊的學生下午四點多鐘就回家了。你跑到哪兒去了?”
馬穎耐心地解釋,下午四點多鐘回來的是其他班的學生。他們班回得晚一些,晚上七點鐘才到保定火車站。
聽完這話,白素珍知道自己錯怪女兒了,心生歉意。見馬穎并不在意她的惡言惡語,還向她說對不起,她感動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這事要是擱在加枝身上,肯定會大吵大鬧,搞得家裡雞犬不甯。
馬穎在處理母女關系上,顯然做得比加枝好。可是,在學習和愛整潔方面,又沒辦法與加枝相比。加枝對學習時間抓得特别緊,分秒必争。她學習的地方,總是弄得幹幹淨淨,東西擺得整整齊齊。而馬穎呢?書包、書、文具橫七豎八地扔在桌子上。三個抽屜被亂七八糟的東西塞得滿滿的,跟垃圾箱一樣。
白素珍不明白,馬穎為什麼會養成這樣的壞習慣。說了無數次,絲毫也不起作用。
有天傍晚,她和小女兒一起散步。馬穎突然說:“媽媽,今後我一定要好好學習,再也不貪玩了。”
白素珍望着小女兒,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馬穎小心翼翼地告訴媽媽,這次期中考試考得很不好。英語和數學都沒及格,其他幾科的分數也不高。
“媽媽你不要生氣!我今後一定好好學習,把成績趕上去。”
白素珍聽說女兒考得這麼糟,心裡難過極了,可馬穎已經承認錯誤,并表示今後要好好學習,她又不忍心責備。
唉,這丫頭真是個小精怪啊!
一九九二年快過完的時候,馬軍退役回家了。
三年前,他從高中辍學去部隊當兵時,還是非常高興的。想到去部隊後就不用坐在教室裡聽課,不用每天完成作業,不用參加那些燒腦的考試,還可以結交很多新戰友,痛痛快快地玩耍,他樂不可支,心花怒放。在他的想象中,軍營生活也充滿了神秘色彩。氣派的軍裝,整齊的步伐,嘹亮的軍歌,就像電影電視裡常看到的那樣。
直到他來到位于河北省清遠縣的駐軍部隊,才發現軍營生活與他的想象相差甚遠。嚴肅緊張,枯燥乏味,單調無聊,如同電腦編好的程序,每天的日子過得都差不多。早晨六點鐘起床,疊被子,出早操,洗漱,做衛生,吃早飯。七點鐘開始訓練,排隊,報數,立正,稍息,齊步走,正步走,跑步。午飯後休息個把鐘頭,又開始隊列訓練和體能訓練。俯卧撐,仰卧起坐,單腿深蹲,單杠引體向上,投彈,射擊姿式。下午六點鐘吃晚飯,自由活動一會兒。七點鐘集中收看中央電視台《新聞聯播》,接着訓練到晚上九點鐘,洗澡睡覺。晚上九點半一過,整個營房宿舍就熄燈了。
新兵的生活千篇一律,每天過得差不多。分到連隊後,除了常規訓練,還要分專業學習文化知識。這讓馬軍非常失望,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他是怕讀書才離開學校來部隊當兵的,結果當兵同樣要讀書,同樣要聽課、做作業、參加考試。
這不是剛離開龍潭,又進入了虎穴?
另外,部隊循規蹈矩的生活和嚴格的組織紀律也讓散漫慣了的他很不适應。他三天兩頭挨批評,受處罰,關禁閉。有一次,他因為晚上翻院牆到外面買酒喝,還受過一次記過處分。今年春天,馬軍被部隊确定為退役人員,灰溜溜地離開了軍營。當兵三年多,他沒有得過一次表揚和獎勵,更談不上立功,唯一的收獲就是部隊發的三百多元複員安置費。
回到保定的家裡,他又遇上一個新難題——沒地方睡覺。家裡隻有三間卧室。大卧室是父母的,馬紅和馬穎分别占用了一間小卧室,再隻剩下客廳、廚房和衛生間。廚房和廁所肯定沒辦法睡覺,馬軍隻能提出在客廳的沙發上睡。由于沒有更好的方案,老馬和白素珍算是默認了。結果,因為這事,家裡又掀起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
挑事的是馬紅。
馬紅看到弟弟晚上睡沙發,最開始以為是暫時的,可過了一個多星期,見馬軍還是每晚在沙發上睡,心裡就很生氣。趁白素珍和馬穎出門不在家的時候,她怒氣沖沖地質問老馬:“你們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讓馬軍一直在客廳裡睡沙發?”
老馬吃驚地望着女兒,又看了看站在身邊的兒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馬軍見姐姐為他打抱不平,顯出非常委屈的樣子,噘起嘴巴子,嘟哝道:“從明天開始,我晚上去同學家裡睡覺。”
“不行!”老馬馬上反對,“你晚上不能睡在别人家裡。”
“可我睡在沙發上不舒服!”馬軍回應道,“既然你們不讓我去别人家裡睡覺,那你們就想辦法給我安排個地方。”
老馬沒有哼聲,過了好半天,才說:“這事等我和你媽商量之後再定。”
當天晚上,老馬就把白天發生的事情講給老婆聽,小心翼翼地征求白素珍的意見。
“在客廳裡睡沙發不是馬軍自己提出來的麼?現在怎麼又變卦了?”白素珍反問。
“他說在沙發睡久了不舒服。”
“什麼不舒服!就是馬紅故意惹事,挑撥離間!”白素珍一針見血地指出。
老馬默不作聲,兩眼茫然地望着老婆。
“這事既然他們提出來了,我們也不能置之不理。”白素珍思忖片刻,用商量的口氣對老馬說,“現在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讓馬紅和馬穎睡一個房間,騰出一間房給馬軍。你覺得怎麼樣?”
老馬笑着說:“你說咋辦就咋辦,我沒意見。”
“我就是擔心馬穎不願意。”
吃過晚飯,白素珍把小女兒約出去散步。路上,她開始做馬穎的工作,勸說她和馬紅睡一個房間,騰出一間卧室給馬軍。
“不!我一個人睡慣了,不願意和馬紅擠在一張床上。”馬穎噘起嘴巴子,不高興地予以拒絕。
白素珍又苦口婆心地講了好半天道理。
“我不管這些!是你同意馬紅回娘家住的。馬軍為什麼不能睡沙發?我有個女同學的哥哥一年四季睡沙發,都好幾年了。馬軍為什麼就不能在沙發上睡?”馬穎振振有詞地反問,理由一套一套的。
白素珍覺得小女兒的話也不是完全沒道理。她不想繼續散步了,轉過身子往回走,打道回府。
回家之後,看到馬紅的房間裡亮着燈,白素珍就讓馬穎回房間寫作業,自己徑直去找馬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