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府的邵衍。
生父不詳的邵衍。
被衆少年欺淩的邵衍。
遍體鱗傷、鼻青臉腫的邵衍。
護着頭,在衆人百般折磨下,麻木望向天的邵衍。
将她護在身後,如小豹子般的邵衍。
攀附着長泰郡主向上爬的邵衍。
讀書習武的邵衍。
八面玲珑的邵衍。
叫所有人都記住的邵衍。
早已被她抛之腦後的往事中,竟有一人停留于此。
她的胡言亂語被他奉為圭臬。
寶知心中五味雜陳。
她非常好奇,怎會有人竟然将這等小事記在心上,把不知所以然的話付諸實施。
這是為什麼?
很奇怪,真的非常奇怪。
她的心口酸澀,好像被堵住,但卻江水滔滔。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有必要嗎?我隻是提出了一點意見,隻是順手送你一點藥,我隻是為了還我家弟弟欠你的恩情。
你為什麼要一直放在心上?你為什麼要遵循我的建議?
為什麼這麼悲傷?
又為什麼這麼溫柔?
寶知見過太多的面容。
憐愛的、厭惡的、欣賞的、崇拜的、感激的、垂涎的、仇恨的、反感的。
這些面孔的呈現或是源于血緣、或是起于利益。
那麼你呢,你是出于什麼目的?
加上今日,我們不是才第二次見面嗎?
可這好奇中暗藏一絲興奮,連同她本人都未意識到的興奮。
這是巨龍經過長年累月終于找到稀世珍寶的興奮。
她咽了咽口水,艱難地開口:“你,你為什麼……”
寶知又止住,她的疑惑太多了,一時間不知該問什麼。
邵衍沒有催促她。
他總是笑。
一道目光落在寶知的唇上。
寶知感受到了,也聞到愈來愈接近的草木香。
她該躲開的,抑或用匕首抵在這登徒子喉管。
可她什麼也沒做。
亦如當年沒有進花廳一般。
順從着内心深處的聲音,直到那冰冷的淡色花瓣顫抖卻堅定地貼上她唇。
她甚至可以細數邵衍的睫毛。
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吻,兩個新手什麼都不懂,遵循着本能行事。
寶知僵硬着身子,緊閉雙眼,連那貝齒也緊緊合着。
親吻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她暈暈乎乎想道。
許是男子的優勢罷,天生在兩性之事上較比幹多一竅,邵衍不再滿足于僅僅貼上星辰,他一手按着寶知的後頸,叫她無處可退;一手扣住寶知的腰,重心前傾,即便寶知的雙手下意識抵于他胸前,兩人還是緊密地貼在一起,像是相互纏繞的藤蔓。
她的體溫好似通過這個突如其來的*傳遞到他身上。
(……)
寶知不知道該怎麼辦。
新奇、不安。
盡管她向來運籌帷幄,也慌了手腳。
獵人敏銳地發現陷阱中獵物的不知所措,牢牢把握這次機會,一鼓作氣撬開蚌殼,貼上毫無準備的蚌肉。
(……)
熟睡的宜曼這會若是醒來定會驚得厥過去。
家中最規矩的寶姐姐、熟讀女則女誡的寶姐姐、冷靜自持的寶姐姐、對所有異姓男子敬而遠之的寶姐姐,竟有如此熱烈、情迷意亂的面孔。
(……)
不知過了多久,頸後的手松了勁,邵衍終于肯放過那可憐的香舌,依依不舍地離開這櫻唇。
寶知喘着,隻覺一窩野兔亂蹦,快要沖出喉嚨,跳出心口。
她的臉紅如桃花,一幅被風狠狠欺負過的嬌花模樣。
邵衍的吻複細密地落在她的耳後、肩胛上、鎖骨上,柔軟的,熾熱的。
可他的手卻規矩地很,除了搓撚後頸的嫩肉,以及摩挲她的後腰,哪裡也沒有亂碰。
“寶知……寶知……寶知……”
他含糊地喚着。
正待寶知暈頭轉向,心中胡亂想着他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身上倏爾一重。
原是那溫潤君子雙眼一閉,厥了過去。
她眼中的欲如潮水般退去,一手扶着邵衍的肩,一手去探他的額。
果然發燒了。
真是難為他了,背對着她們時就燒迷糊了,還同她初試……
寶知想到這裡,臉上愈發滾燙。
她将枕在她膝上的宜曼挪到一旁,也沒顧仍在昏厥的長泰郡主,猶豫了一下,脫下邵衍的外衫與寬袍,露出米白的中衣。
寶知剛往下探,不料正正地捉着一*物,如觸電般收手。
這人怎麼這樣……
她咬着唇。
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吧,更何況她可是閱*無數*文打卡王。
複又想,如果不是他昏厥了,會做到最後嗎?
她現下才十三歲呀……
寶知靜靜地看着昏睡中少年俊朗的眉目,瘦瘦長長的身軀蜷縮在寶知的外袍下,像個鬧脾氣的小孩。
她複盤起自己剛剛的行徑。
為什麼沒有阻止,反而沉浸其中?
是不是裝太久了,都忘了自己的真面目了——她本就是最離經叛道的人。
寶知提起食指,輕輕描繪他挺直的鼻梁,然後俯下身,一個柔柔的吻落在那唇上。
已經染上她的溫度了。
這是獎勵。
如果還想要的話,記得要堅定不移地靠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