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場所不應——她非頭懸梁錐刺股的書生,寶知亦非搖頭晃腦的好好夫子。
雖不禮貌,但寶知猜測傅姑娘興許……腦部受過刺激?
她面上不顯,很是和藹可親道:“傅姑娘不必多禮,快些落座。”
傅婵直直站着,隻把眼觑周夫人。
這個癡兒!又犯倔!
周夫人陪笑道:“你這孩子歡喜壞了吧,縣主賜座呢!快些坐下。”
真是稀奇!
敏娘啧啧稱奇,怎麼十五六歲的大姑娘還将長輩的話視作聖旨。
候于衆人身後的丫鬟捧着托盤上前,縣主手中的扇子一指,那托盤上的粼光便一晃一晃,直晃至傅婵面前。
“一些女兒家的小玩意,雖單薄些,隻拿去随手一頑也好。”
這會不等傅婵反應,周夫人就道:“快些叩謝縣主!”
傅婵直淩淩看向上首的縣主,随後“噗通”一聲,行了一個大禮,且在衆目睽睽之下“咚”、“咚”、“咚”磕了三個頭。
聲音可謂驚天動地。
寶知想,若是傅姑娘倒立吃飯,她都能接受。
周夫人一張楚楚可憐的香皮漲得通紅,什麼也顧不的,心疼地作幾步将傅婵扶起。
“傻女!嬢嬢不是……哎……”
她隻把一雙鹿眼水光漣漪往上首一瞧。
得了,也無需僞裝,想來縣主都看出端倪,真是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不說是在縣主面前,現下這麼多雙眼睛,待她們出府,怕是晚間整條相華大街都知曉周府的表姑娘是個傻子!
她這張老臉也無妨,反正年少時就是被指指點點,可婵兒還這般小,叫兒子的同窗知曉了家事,怕是背後不知如何……
唉……
母女二人相互攙扶着站在水榭中央,周夫人嘴裡讷讷着,心中大亂,不知如何是好。
雙耳嗡嗡作響之際,便聞上首傳來的溫柔詢問:“是我之過,外道也好些悶熱,不若我們坐得近些。”
司女紛紛動身,有的将玫瑰椅挪至縣主跟前,有的尋婆子去冰窖取冰,有的将放化的冰碗重新端下去。
周夫人二人便在暈暈乎乎間被一水的佳人們熱情招待。
“不知道傅姑娘愛吃什麼,索性便都端上來。”
寶知對呆呆盯着她的傅姑娘介紹着托盤上的茶飲。
“傅姑娘喜歡什麼瓜果,隻管告訴我。”
她圓場面是一把好手,且在侯府十餘年,沁得一身讨好的法子。
若是寶知決心要讨何人的巧,沒有她不得的結果。
才說了幾圈話,水榭裡熱鬧非凡,頗有 【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之狀。
晚時,大街上的閑漢便見頭戴幂籬的貴人們打邵府南門而出,背後的丫鬟婆子手拎大小包袱。
“縣主真是好人!”晚膳時周夫人又一次感歎。
周尚書早已習慣妻的絮叨,伸手給她匣了夾菜。
“娘,您說了第四回了,事不過三啊!”周席玉抱怨道。
周夫人鹿眼一瞪:“不許我說嗎?”
周席玉在家中是斷斷不敢讨爹娘口頭的便宜,轉捏軟柿子:“傻子今天去旁人家吃撐了,唉!怎麼自家飯不吃,專吃豺狼的口食!”
周夫人恨恨伸手拍了兒子的肩背:“又胡說八道!”
“婵兒同縣主交好是天大的好事!”
“我周席玉的未婚妻還需讨好旁人?”
“呵!現在知曉自己的身份了,先頭在那府裡初見時鬧成什麼樣!也知道護着婵兒?”
周席玉冷笑一聲:“縱使我那時對她無感,也知曉早日帶她避開惡人,便是一絲被欺淩的機由也不叫那些人尋得!”
“可算是叫你尋到由子,”周尚書開口,本争得面紅耳赤的母子兩反而安靜下來:“早就不滿你老子,終于尋到把柄可以指責。”
伺候的仆婦小厮皆哆哆嗦嗦跪下。
要說府中最怵人的并非嘴上不饒人的大少爺,而是一副不理家事的周尚書。
周夫人本就怕丈夫,在這個間口哪裡敢說軟話,正不知如何收場,從垂花門處傳來禀報。
“婵姑娘哭鬧起來,要尋大少爺。”
注1:意思是——跟你說的話還記得嗎?【這裡我玩了個方言的花呼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