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決斷後，白月舒和陸泊舟沒再遲疑，一前一後地推開時間碎片的門，走上關卡的最後一程。

所有人都離開了，唯餘寂靜的走廊。

牆壁上的紋路逐漸深化，滲血般的殷紅，愈加瘆人。

一隻手輕輕撫上了猙獰的圖案，溫和地好像在對待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小寵物，在奇詭的映襯下美得像永不會朽的雕玉。

一把鑰匙出現在手上，被主人翻轉地看了幾眼，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下。

——那是本該被白月舒他們取走的鑰匙。

這聲輕笑在融入空氣前被敏銳地捕捉入耳，Nat聽得心頭“咯噔”一下。

鬼知道白月舒還有附加技能呢，連這種在外面淘汰了不知道多少年頭的鎖都能開。

“罷了。”Ta好像隻是臨時起意而已，将鑰匙随手擲回去。

牆上猙獰的畫騰起，暗紅的紋路化作火焰吞噬了鑰匙，連帶着整個房子瞬間灰飛煙滅。

眼前隻剩下無盡虛空，四面八方被無數光點密密麻麻地包圍着。

這些光點每時每刻都在閃動着，或湮滅，或新生。

它們，都是M-01裡的關卡，毫無保留地展現在ta的面前，就像神明精心布置在夜空的小星星。

Nat站後一步，陪ta看着非常熟悉的場景，默默不語，心裡卻着實松了一口氣。

看樣子是不打算追究什麼了。

不管是對自己也好，對……那兩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都暫時是一件喜訊。

“Nat。”

“您說。”Nat立刻回神，恭敬道。

“我發現……”Ta輕輕笑了一下：“每一次我說話之後，Nat，你的數據波動越來越大了。是有什麼想法嗎？”

“我的想法……您的意思是？”Nat語氣小心地問道，心頭一緊，默默深吸一口氣，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

Ta甚至都無需回頭看Nat是什麼表情，因為在這個世界，ta就是當之無愧的神祇，每一處都是ta的眼睛。

“看着”傳來的越來越大的波動，ta冰冷而完美的眼睛幾不可查地閃過了一絲失望。自己親手創造的數據啊，看來還是太天真了，不知道何為“創造”的能力。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不甚完美的數據，卻先一步與人越來越近——數據應當隻會把所有ta想知道的如實反饋，隻有“人”，才會衡量，才會隐瞞，才會有喜怒。

Nat已經非常非常像人了，不管是行為，思想還是情感。

而這個轉變……是從與那兩個人接觸後才開始的。

為什麼。Ta微微眯起了眼，把這個問題排到了疑惑的前三，甚至暫時超過了對一直關注的那兩個人的興趣。

就算再借十個膽，Nat也不敢催，眼觀鼻鼻觀心，并且由衷希望ta能忘記自己的存在。

許久，終于聽聞聲音。

“沒什麼。”Ta一貫優雅又輕懶的語氣不辯喜怒，并不能安慰到Nat，雖然ta也完全沒有這方面意思，化作藍光萬千消失在虛空，隻留下一句話：“去站好你最後一班崗。”

最後一班崗嗎……Nat稍怔了一下，明白了ta的意思。

下一次的話，大概就是回複以前在ta身邊時四處維護的工作，或者去主持其它關卡。

Ta說到底還是沒有追究什麼，而自己也不用再在這種高壓監控下工作，算得上如願以償。

而内心居然有點難以言喻的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