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舒覺得一陣鈍痛,卻是頭磕到了窗邊,美夢忽的碎成片,冰冰的冷氣吹着,凍得人又醒又木。
原來隻是記憶……白月舒撫着額頭,怔然地摸摸額角的一點被磕出來的微紅色,呆呆的模樣看起來好像沒睡醒一般,卻是萬般清醒。
他想起了越來越多的事。想起那個從來不是受得了委屈的性子的人小心翼翼的愛,強勢的總把他當成小孩保護在身後,信誓旦旦說要陪他一輩子,最後卻和他失約。
若是沒入心還好,偏偏……隻留得自己一人在人間無所适從。
凡好運皆有價碼,五年歡天喜地花好月圓,就有五年心酸迷惘手足無措作償還,酸甜苦辣白月舒因為一個人嘗了遍,後味澀得他說不上話來。
然而他落到這步田地,能埋怨誰呢?
怪紀望遊“任性”,不帶他一起死?怪為了他甚至用了部分職權的王部?還是在他手術後腦子最混亂的時候若無其事重新教他基本功的施組長?一直溫和的關心他家長裡短的姜組長?把他當成親弟弟幫他打理日常的虞雅?
那些真切的保護,怎麼都不可能套到一個簡單的“因為他有用”。
或者紀望遊帶着他認識的那些朋友?他們顯然和紀望遊交情匪淺,但是,卻一個字沒在白月舒面前露過,除了有上級的交代,也是自發的、一種别樣的照顧。
還有一個人……殷冉,後面似乎沒有再見過他,到底去哪裡了?是不是……因為他?
那麼多人都在瞞他,卻也在默默地陪着他,既是看在已逝斯人的面子上,卻也是真正的為着他好。他無人可怨。
白月舒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除了那看不見的天地鬼神,摸不着的命運,白月舒再找不出能讓他推卸一下責任的人。
都是他自己的原因罷了。
如果他能再聰明些,能重視李教授的忠告,能猜到戚喻靖手裡的東西的用處,看破真正使華國和無憂的追蹤和攻擊屢次失效的是“機器匣子”,而不是人,他們就有其他的應對手段了,紀望遊是不是就……
如果他能再堅強一點……
如果他性格再好一點……
……
白月舒忽然毫無理由地憎惡起了自己,他不想去找“陸泊舟”了,因為再怎麼樣都不是原來那人,卻又覺得到如今得不到一個答案不甘心。
“沒事吧?”白裡關切地看着他,同時心裡把看不懂臉色的刹車系統怒罵無數遍——是,他是偷看美人看得入癡了,但是難道駕駛系統不會考慮到有人在睡覺,再繞兩圈路嗎!
白月舒那張純正又不弱氣的東方美人臉把白裡的顔狗屬性精準地戳了個對穿,特别是現在美人扶額眉頭微蹙,更好看了。他偷偷捂住心口,再想到下回再約上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後,覺得好心塞。
一年了,整一年了,要不是這次剛好碰上,又正逢對方心事重重,都沒機會在一個空間處過。
他見白月舒好像沒反應過來,怕不是撞疼了,便殷勤地想去探問一下,手還沒碰到,就被狀似發愣的人一把精準捏住手腕。
“……白執行官,撞到了嗎?”
……好痛,下手好狠。
“抱歉。”剛才是身體先于腦子的下意識的反應,白月舒回神,放開他的手,把情緒斂于眼下,淡淡地回了句“沒事”,然後下車。
這個地下停車場,才是無憂執行官以及一些重要人物的出入口,和七公裡外某個不起眼的商場連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