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退回兩個小時前。
白月舒可不知道他後面會遇到什麼倒黴事兒,把信打包給小白後,就在這小管家一疊聲的催促中,心猿意馬地吃完了晚飯。
小白每次預估着他的食量做飯,白月舒從沒說過多還是少了,也沒挑揀過好惡,要是換成他以前在撫育院裡的那種舊版系統,白月舒能一天就一碗稀飯湯水湊合活着,反正在他食譜裡,大概菜式隻有方便跟麻煩的區别,然後默默地咀嚼、吞咽,臉色平常地把飯撿完——活像一台老式機器在給自己加油。
“……”唉。
小白全都看在眼裡,自從它的主人從維生艙醒過來後,渾身便是肉眼可見的灰心消沉,魂不守舍,它看見了也記住了,但是沒用,它隻是一個宜家系統,是一個管理主人衣食住行“管家”,不是專門負責安撫情緒穩定病情的治愈型AI,小白的核心機制不支持它嘗試超過它設定的工作——按照人的叫法就是“各司其職”。
要是它是人,小白想,那它就一定知道該怎麼讓它最好的主人開心起來。
……由此可知這個天真的AI和人的距離了,要是真的人管事,遇到白月舒這種“非暴力不合作”的主家,若非有什麼很深的淵源血親的話,估摸着早就受不了一走了之。
棘手的主人波瀾不驚地用完他的飯,洗漱過後,他沒有其他好做的娛樂活動,因為往常這種深夜空閑時間白月舒一般都會進虛拟世界的訓練場,但現在再蠢都知道不能碰新宇宙的東西,白月舒幹不出來“借寇兵,赍盜糧”的事,何況他便宜誰都不想便宜戚愛,隻能清心少欲地回了卧房。
不過白月舒可沒有睡覺的意思,進去第一件事是去摸枕頭底下,在他把一個輕簡小盒拿出來後,仿佛如釋重負般的才輕舒口氣。
其實家裡就他和小白兩“人”,至于小偷什麼的……不說進來行竊,光是能安然進入這個小區并且摸到白月舒門口,恐怕回去都能當上這個瀕危行業的頭了,白月舒這麼緊張完全不合理,所以他松了一口氣後,又僵住了。
“……明明都說了要放下了……”白月舒失神呢喃,臉色慘淡,剛洗過澡的熱氣散去後,他的皮膚恢複了本來的顔色,陰差陽錯應上了他給自己胡扯的姓,天生就白,而連續好幾天不但不出門不見太陽還陰間作息讓這種白變成月光一樣——若月色落在靜谧的湖面、樹林、石階等等之上,都能美得不像話,但是要是鍍在人的皮膚上……就比較适配“鬼故事”了,那叫“慘白”。
白月舒冷了自己好幾分鐘,勉強把心裡掀起的波浪壓下去,他閉了下眼,再睜開時似乎恢複了一點積攢的清明,手指輕輕一彈,沒用什麼力氣就打開了盒子。
——是他定做的、還沒來得及送出去的戒指,他親自請了知名大師出手,親自參與了戒指的設計,包括這個盒子,圖紙都是他畫的,看似簡單,其實内有乾坤,除了正中放着的精巧戒指,内藏的小格放着他以前玩命一般在紀望遊剛死的時候收集的、妄圖讓他死後複生的“數據”芯片,在他被迫遺忘之後被部長讓人收了起來,不久前才還給他,還有一個就是戚愛送他的那個别出心裁的“禮物”,這三樣東西放在一起絲毫不顯得擁擠,白月舒像是看得比他命還重一樣,一直貼肉收在懷裡,他簡直就像大洪水時期不幸地沒有被諾亞方舟選中,在滔天巨浪中僅僅抱住一棵同樣顫顫巍巍的枯樹的人,無論是痛苦糾結還是最後終于決定看淡生死,都沒影響他抱住不撒手。
白月舒看着看着,眼裡出現了一抹很淺淡的懷念。
他們在一起在的挺“随便”的——至少對于紀望遊這位習慣浮華奢靡的無憂大少爺小霸王來說是十分寒酸的,畢竟紀望遊被部長帶回來後,他們日理萬機的部長大人哪裡知道怎麼養孩子特别是這個孩子還挺特殊的,隻好用金錢養,核心理念是錢養不好孩子說明花的錢不夠多,大衆傳言紀少吃飯的筷子都是包金的——雖然這确實是假的,畢竟紀望遊嫌土,但是他的“求婚戒指”是一家普通飾品金店估計得十年才能賣出去的另類“鎮店之寶”——殷冉當初也隻是當玩笑玩兒的,随口電話定下來的,沒當真哪裡可能會用心,被奸商趁機賣過來的“箱底貨”——可紀望遊卻那麼寶貝地拿去當“證據”炫耀他們的關系,白月舒臉皮沒那麼厚,可後來有些心疼。
雖然不知道平素對和白月舒有關的事格外積極主動的某人在這方面突然變成榆木腦袋了,大半年的居然都沒有去定制他們自己的戒指的意思,白月舒疑惑了一瞬,便決定——這次換自己主動吧。
他自個偷偷找來在婚戒方面頗有造詣的大師。
戒指的事他主要交給專業人士做,隻是一同選定了樣式,不過盒子樣式可是他親手繪制的,外淡卻不素,内藏機關,沒有很明顯的紅喜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