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會出現異常情感模式]
[本章會出現異常形态]
[介意者可跳過]
這詭異的反應讓薩克帝也意識到哪裡不太對。
雌蟲之間撕鬥起來,經常打得衣服飛飛,充分體現了何為素質低下。但雄蟲每次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如同縮在殼裡的蝸牛。
他忘了對方和自己,從生物學上來說,可能不是一個性别。
正想收回剛剛那句話,格拉已經站到他面前。
“你……不讨厭嗎?”
“要不然算了,我想想别的辦法。”
異口同聲很能描述眼下的場景,黑色核心種再次做了一個“你先”的手勢。
“你好像不太喜歡異化形态。”
雄蟲小聲說,突然間又退縮回到了曾經的忐忑狀态。
但是他的重點和薩克帝完全不在一條線上,比起衣服飛飛,他更在意自己的異化特征可能會招緻厭煩的這一事實。
“……”
核心種沉默了一下,然後歎氣。
他沖着格拉招招手,拉着對方坐在柔軟的窩裡。
雄蟲的精神力異常敏銳,他早該解釋清楚這一點的。
“我确實算不上喜歡。”
和同伴碰了碰尾巴,薩克帝邊思索邊解釋。
“但這屬于我個人、我自身的問題。我也不怎麼待見自己的異化狀态,然而所有一切都不妨礙我接受它、使用它。”
“我和異化形态的蟲子有過一些不太好的經曆,這種糟糕經曆造成的影響,大概率以後也無法消除。”
“現在我是你的同伴。”
“那些經曆并不意味着我對你——對羅克珊這個個體有任何厭惡的成分。”
“我可以毫無愧疚地接受現在的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同時也很難忘記過去的事情。”
“曾經的所有将我塑造成你眼前所見的這個形狀。”
他在猶豫要不要給雄蟲透露一點口風,循序漸進地将自己的經曆以一種修飾加工過的方式告知對方,免得未來的某天突然掉馬,給格拉造成過大的精神刺激。
他的身份就像個深埋不露的核反應堆,不爆則已,一旦爆了勢必會把身邊的所有都炸個精光。
金棕色的眼睛溫和地注視着面前的雄蟲,盤算如何将事情編得好聽一點。
“或許我應該和你聊一聊之前的事情,我不确定現在是不是一個适當的時機,我……”
然而下一秒,對方輕輕捂住了他的嘴。
雄蟲不了解舊地神話中關于潘多拉魔盒的故事,但已經本能地理解到盒子開啟的瞬間,那些傾瀉而出的苦難與命運會将對方從他的身邊帶離。
格拉對分離的畏懼,在這一刻遠大于借機探究彼此過去的好奇心。
他想留下他。
無論何種形式何種方法,他想将對方長久地留在身邊。
當這隻怪物被喀特拉的鮮血染成猩紅、俯身在大祭祀場的王座上發出無聲恸哭的時候,當他第一次親密地貼合上對方精神海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被掩藏的壓抑感和割裂感将對方撕裂成兩半。
黑色的核心種在等待他自己那再也回不去的族群,等待那些永無歸還之日的人類。
是的,人類。
不是任何一隻雌蟲或雄蟲。這孤伶伶的怪物渡過了人類無法泅遊而過的長河,永遠地徘徊在河的另一側。
當任何一個生物試圖欺騙混淆生與死的分界線,命運必将以一種更為殘酷的方式降下詛咒。
人格隻能依附于肉/體而存在,死亡就是那道對忒修斯之船做出判定的警告。
于是雄蟲制止了對方接下來的話。
“沒關系。”
他輕聲說,将額頭貼在對方的頸側,抱住他所認定的準伴侶。
“沒關系,我明白。”
薩克帝伸手拍了拍格拉的肩膀,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微笑。
這确實不是一個深入暢談的好時機。
最初他為了收集對方異化情況下的身體數據、方便以後做禮物的相關調試,而提出了“想看異化形态”的要求,結果話題以一種離譜的方式偏到了未知的地方。
“好了。”
他換上一種輕松的語調,摸了摸對方的頭。
“我提出來的要求确實不太合适,或許我們可以換一種方式解決——”
“我可以。”
格拉說,擡起頭來看着他。
薩克帝:“啊?”
“如果你不讨厭的話,我可以向你展示。”
琉璃一樣的眼睛靜靜地凝視着他,像是最後一遍确認核心種身上不曾帶有厭惡的情緒。
“不過我是基因缺陷種,異化形态可能不如其他雄蟲好看。”
這句話直接把薩克帝架在了看與不看都不太好的地方。
有那麼一瞬間,他懷疑這隻壞貓存在着故意的成分,以退為進。
然而不等他再說什麼,白色的雄蟲已經背過身去。
整個動作很慢,像是給了核心種充分的反悔時間,差點把欲言又止的薩克帝給哽死。
對方以一種半跪坐的姿勢,輕微舒展肢體,殘損的翅翼開阖。
當蒼白的手指挑開遮蔽物的第一個扣結,柔軟的織物從他的身上悉悉索索地滑落,讓核心種實在是不知道該閉眼還是該扭頭。
好**怪的氣氛。
但是下一秒他的注意力就被轉移了。
白色的細鱗覆蓋上這具身軀,四肢向着異化狀态轉變。
緩緩回過頭,那幾隻淺玻璃色的瞳孔褪去了類人的情緒,靜靜地注視着面前的雌蟲。
胸口位置裂開細小的縫隙,柔軟的觸須糾纏攀爬,形狀怪異的纖細肢體環抱住身體。
垂落的翅膀輕輕合攏,呈現出一種輕盈的、含苞待放形狀,珍珠白的微光沿着薄薄的蟲翼紋理緩慢流動。
和其它蟲族的異化形态很類似,但又有着某種決定性的不同。
随着每一點動作,毯子和衣服擴散出水波似的褶皺。
當雄蟲蜷起身體,那些波紋簇擁着這受到白化基因所偏愛的造物。
就像一朵凋零在水面的破敗昙花。
也像一隻被絲綢半包裹住、無力掙脫的多音白閃蝶。
那是完完全全脫離了人類範疇的形态。
毫無攻擊性,孱弱,易碎,卻又帶着怪誕的美麗。
甜得發膩的信息素氣味充滿整個巢穴,讓人昏昏沉沉,沉浸在異常的空間内。
薩克帝無意識地輕撫了對方一下,那白色的花朵便輕顫着,委頓散落在鋪滿小窩的織物中。
不可見的精神細絲牽動對方的手臂,引導對方去更加粗暴地觸碰、揉碎這脆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