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火速将對方從毯子裡撈出來,擺正坐好。
一個很悲傷的事實是,重生以來他已經快要習慣各種猝不及防、兵荒馬亂的突發情況。
“你說什麼?你要蛹化了?”
不是每一隻蟲子都能獲得二次進化突破。
隻有具備潛力的高等核心基因種的族群成員才有這項優待。雄蟲則更加稀少,他們身體孱弱,很難适應蛹化的痛苦。
但薩克帝把格拉——克羅珊喂養得太好,還要求他進行每日訓練,精神力飛快增長的雄蟲即将成為能源星第一隻遇到這種特殊情況的存在。
“啊?……啊。”
格拉看上去終于回了神,手還搭在小腹處,翅翼微微顫動。
“我想是的……”
他的聲音很小:“我不清楚怎麼解釋這種感覺,但我的身體告訴我,我可能即将獲得二次突破的機會。”
“……”
這麼爆炸性的事情被壓到現在說,薩克帝一時間無語沉默。
“我需要做些什麼?”
片刻之後他問道。
剛松開的漆黑鱗尾再次纏繞上對方短短的斷尾,安撫他有些畏懼不安的同伴。
将雄蟲抱在懷裡,核心種以一種很慢很慢的姿勢輕輕地晃着,拍一拍對方的後背:“别害怕,有什麼要我做的,我會做到。”
格拉埋在他的身上,嗅着令自己感到安定的信息素栖息,因為基因缺陷而害怕蛹化失敗的恐懼感漸漸消失。
“你可以幫我築個巢嗎?”
他的聲音很輕:“雄蟲沒辦法築巢,我想要一個伴侶築的小巢,小小的,就在窩邊上,這樣我就可以有一個很好很好的蛹化的地方了。”
“???”
這題朝綱了,讓精神穩定的雌蟲眼前一黑。
薩克帝知道蟲族會築巢——不是居住意義上的巢穴,而是繁衍或者蛹化時用到的那種小型繭巢。
雄蟲隻有築巢本能,沒有築巢能力,真正能夠成功築巢的都是雌蟲。
萬能的薩克帝第二次睜眼以來,第一次陷入尴尬的境地,他不是很會這項技能。就像新手燕子爸媽不會用泥巴搭窩一樣。
工雌一般會用酸性液體融化身邊的事物,搭造成金屬的生物血管一般相互勾連的精美複雜巢穴,供繁殖時的自己或者族群中等待化蛹的雄蟲使用。如果沒有合适的“繭”,安全的缺失感會令精神敏感的雄蟲蛹化失敗的概率大幅度提升。
問題是他根本做不來。
然而男人不能說不行。
一生要強的前任最高執政者必須說到做到。
核心種深呼吸了好幾次,把腦袋瓜子裡的嗡嗡叫給壓下去,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我試試。”
在雄蟲看不見的角落,薩克帝一臉的痛苦面具。
“你什麼時候要。”
他要把瑟臨、恺,以及手底下有經驗的雌蟲全部抓過來,好好問清楚這東西到底是怎麼操作的。
兩輩子在世,他學過開機甲、修星艦、徒手擰頭,還是第一次被迫學習玩泥巴。
命運好無常,是生命難以承受的重量。
而雄蟲抱着他,小小聲地笑起來。
“越快越好,謝謝你。”
這是全宇宙再也找不出第二個的最好的伴侶,格拉被摟在一個令他感到相當安全的懷抱中,默不作聲地想。
他會快一些蛹化成功,然後變得更加厲害、不再懼怕站在對方身邊迎接那些撲面而來的風浪。
結果第二天還沒等黑色雌蟲找瑟臨他們取經,就接到了克裡曼的通訊。
甩尾巴哥攔起來臉色冰冷。
和旅途中看起來冷酷,但實際上偶爾陰暗别扭不同,武裝種的情緒此刻确實壞到了極點。
“作為克拉克的合作對象,有一個壞消息必須告訴你。”
高等基因族群的雌蟲變回了最初那種沒有表情的樣子。
“灰翅内部産生分裂,克拉克帶走了自己的親随,我們一分為二,而他在和克裡沙對峙。”
這個消息薩克帝知道,但他覺得克裡曼此時找上自己必定還有其他話要說。
果然,對方深灰色的眼睛看過來。
“這将是最大規模的一次下克上挑戰,可能是懼怕自己的兄弟,克裡沙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回應,反而聚集起所有響應的軍隊。他放出克拉克背叛族群的消息,近一半的成員依舊選擇服從現任亞王蟲。”
“我要趕回克拉克身邊,你來嗎?”
他問道。
薩克帝腦子疼。
如果一天之前被問話,他大概率可能會同意——這一次核心族群的分裂極度危險,像是平靜海面下的洶湧暗流,同時卻也是不可多得的機遇,他不會放過插手幹預的機會。
但是眼下他隻能深吸一口氣。
“我能晚兩天去嗎?”
他誠懇地表達了靈魂訴求:“你們先打着。”
在克裡曼露出不悅的神色前,他擡手做了個制止的手勢,以免對方産生不必要的誤會。
“我是認真的。我的同……算了,我的伴侶進入蛹化期。”
“給我一個小循環,再留個後門,我之後去找你們。”
克裡曼盯着他,沒有多餘表情的臉上不知為什麼帶着一種無語的情緒。
“行吧。”
武裝種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