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以一種視死如歸的表情,惡狠狠地将雌蟲的手摁在自己的腦門上,破天荒地主動用頭去蹭一蹭。
族群成員就要貼貼。
薩克帝笑起來,摸了摸對方的腦袋。
小崽子兇得要命,連請求摸摸頭都搞出一種鬥毆似的狠勁。
“我很能活的。”
然後命硬的、很能活的核心種就把戰艦當車飙,連闖兩個其它高等基因組群的紛争帶、一口氣跳了四個躍遷點。
即便身處強度足夠的阿爾法戰艦,格拉和恩也差點颠吐了。萬幸蟲族的消化系統不太支持反流。
人類的臉色更是好不到哪去,然而亞瑟還有力氣笑一笑,手扔按在操作屏上給戰艦外甲疊持續性的防禦buff、以避免飙車過程中艦身受損。
“您可真是……狂野。”
薩克帝懷疑青年原本想說一些不那麼文明的詞,但是因為教養給咽了回去。
和航班晚點有點像,運輸船起飛晚了,艦長就隻能在路上找補時間差。
核心種臉皮足夠厚,把這種評價當成贊美照單全收:“沒辦法,如果跑得不夠快,我們現在屁股後面會追着一大群嗷嗷亂叫的蟲。”
眼下核心基因族群都很亂,各打各的,越靠近灰翅栖息星域越混沌。
在這個節骨眼上沒有傻子會放一艘其他族群的戰艦通過自己的領域,與其花時間找路,不如頭鐵硬沖。
打遊擊他從來沒輸過。
“不得不說我對您的判斷有誤。”
過頻繁的躍遷會給人類的身體造成極大負擔——物理意義上的負擔。青年坐在椅子上調整呼吸頻率,讓自己的心跳慢慢回落。
藍眼睛裡帶着柔和的笑意:“我還以為您是十分穩重的類型。”
“彼此彼此。”
隻不過他們野的方向不太一樣。
核心種在格拉面前蹲下來,仰起頭看着雄蟲:“還好嗎?”他低聲問:“之前路過不同族群接壤的紛争帶,我不得不全速前進。”
“接下來的路會穩很多。”
他們已經進入灰翅族群的核心管轄星域——屬于克拉克的那一半,他剛剛給克裡曼發了通行申請。
格拉點點頭。
他現在很想吐,雄蟲和沒經過訓練的人類差不多,即便二次蛹化後他的身體狀況比普通雄蟲好上太多,但依舊頭暈腦脹。
而恩身為低等種看起來已經快要歇菜了。
薩克帝突然想到剛降落于能源星、他們在星港打架的時候,雄蟲那個貓咪吐毛球的動作。
這讓他被架在擔心自己的伴侶和想笑之間。
他半跪着将頭貼近伴侶,額頭抵額頭的姿勢,同對方纏了纏尾巴:“抱歉,你先休息一會,我們馬上就要到了。”
格拉伸手抱住他,整隻蟲伏在他身上,大吸一口,用力嗅嗅信息素的味道。
“我沒事。”
等到放手時,雄蟲看起來已經好了很多。他甚至跌跌撞撞地走到恩和亞瑟旁邊,挨個用精神力安撫他們。
“謝謝。”
臉色從蒼白很快恢複正常的人類輕聲道謝,藍眼睛彎了彎:“您真的很厲害。”
而恩則整隻蟲挂在格拉的懷裡,一邊嗡嗡叫一邊瞪薩克帝。
低等種雄蟲的身體強度确實是個問題,但恩的意志力很強,硬是忍下來了。
黑色的雌蟲已經大步回到座位上,手欠地彈了彈那些漂浮着的星圖。
其實不是很想展開星域全景,這會喚醒一些相對糟糕的心理陰影。
當他回憶過去,好的事情一樣都記不住,比如他連第一次授勳的場景都想不起來,反倒是這些玩意兒像是刻在腦子裡一樣清晰。
高等核心基因族群的栖息地實在是……讓人掉San。
但是格拉搖晃着來到他的身邊,伸手抱住他。
“想看看外面嗎?”
薩克帝問。
對方先是點點頭,緊接着因為感受到了伴侶隐晦的壓抑情緒又迅速搖了搖腦袋。
這讓黑色的雌蟲笑出聲:“想看就看,我不知道你曾經的族群栖息地長什麼樣子,但是灰翅的居住地會很……壯觀。”
他說得确實沒錯。
随着影像緩緩展開在整個艦橋,格拉睜大眼睛。
那确實是一副很壯觀的場景。
也足夠可怖。
與人類的宜居星域完全不同,黏連成絲的軌道拉扯在星球與衛星間,環繞着其中巨大的“巢”。
每一條軌道都駁接着無數的戰艦,像一隻隻沉甸甸的卵那樣懸挂着,又好像無數隻眼睛,靜靜注視着闖入其中的外來者,随時準備紛躍而起蠶食獵物。
單獨一艘阿爾法戰艦在這樣的場景下,顯得格外渺小,好像落入海洋的一片樹葉。
他們已身處完全的非人之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