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種的搶是物理意義上的搶。
他緊貼着早就盯好的那艘護衛艦,在最短的時間内急劇減速,精挑細選了一個不易燃也不易爆的薄弱位置,特意避開所有的引擎和動力爐。
原本用于對接的閘口就挺好。
顯然敵人沒安排友好訪問的機會,薩克帝強行用炮火轟碎閉合的閘口,幾乎是卡着對接艙,利用撞角一頭插進去。
看起來很莽,其實是個技術活。
從突然轉頭跟随到真正撞上去,整個過程隻有一個瞬息。
力氣大一點碎的就是他的突擊艦。
蟲族的飛船很像舊地海洋中的鮣魚,也相當符合它們的生物習性,一旦咬死了比自己體量大的獵物就不會被輕易松開。
這本來是用于對付人類的,小型挂機的吸附緊緻程度足以剮下人類戰艦的一層外裝甲。
強行分離很容易造成船體損傷過大并且進一步解體。
結果薩克帝調頭把這個特性用在了碰瓷蟲族自己飛船的領域。
整個操作看得克裡曼鱗都繃緊了。
瘋子。
誰家好蟲會在太空玩對對碰,雌蟲皮再厚也經不起這麼造。
蟲族的飛船大多帶有自我修複功能,就算被異物貼上去,圍攏的外甲也會很快将吸附者攪碎。
如果換成任何一個人類,對撞的瞬間産生的沖擊力和可能伴随的高溫就足以把身體震裂。
下一秒,護衛艦的防禦機制啟動,破裂的船體開始自動複原,愈合的外壁将嵌在艦身對接閘口的敵方船隻整個擠扁。
武裝種領隊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這邊的指揮成功登船沒有。
堪稱自殺式的極限搶灘登陸。
不會有任何一個蟲搞出來這種玩法,死一百次都不一定能卡對一次存活率的bug,堪稱一項零差評行動。
薩克帝确實差點撲街。
他漆黑的鱗都被掀飛一片,因為撞擊變形的艙門根本打不開,好險沒把他困死在報廢的突擊艦裡。
擦着死神的肩轟開兩艘船的對接處,剛連滾帶爬頂着碎裂處漏風抽真空的恐怖壓力,把腿縮回來滾進護衛艦那一側,護衛艦已經啟動自我修複。
他眼見着自己那艘突擊艦在距離左腿不遠的地方被整個碾壓成齑粉,轟然爆開的熱浪又掀飛了他一大簇鱗,切割出深可見骨的傷口。
雌蟲是一種相當可怕的生物,擁有着人類難以想象的愈合速度和抗壓能力,耐極寒耐高溫,可以空口啃穿巡邏艦的甲闆,就算暴露在射線遍布的宇宙真空中也不會立刻死亡。
即便如此,頭鐵行為還是讓他的聽覺系統、信腺和整個神經反射功能完全宕機了好幾秒。
有那麼一瞬間,他腦子裡都開始回放走馬燈了,想爬起來的時候卻直接跪在了地上。
哪怕和喀特拉打架,他也死要面子撐着飛上了高台,真的站不起來還是第一次。這大概就是文明的進步、科技的力量。
他幾乎能感到身體裡那些碎裂的骨頭,正在瘋狂地自我愈合。幸虧薩克帝已經穩定在成年期巅峰,恢複速度和身體強度幾乎達到一種異常可怕的水平,不然接下來他隻能癱着等待被套麻袋。
好消息是護衛艦外甲修複後,不再有那種強行把他往外拽的吸力,可以正常喘一口氣。
但是依舊沒有太多的時間留給他。
這次回去要被格拉罵了。
核心種檢讨了一下,下次不能再搞這種花活,眼下他算是有家室的人……有家室的蟲。格拉會哭。
可能就是因為他做事不管不顧,白色的雄蟲才有樣學樣對着大信息巢流鼻血。
結果他剛反思完,腦袋就砰地一聲撞到天花闆,讓本來就暈的精神狀态雪上加霜。
很好,這一次撞擊沒撞出大面積爆炸,但是可能把護衛艦的重力系統給撞故障了。
待機的武裝種不敢撤開,隻能繼續跟着護衛艦,邊打邊觀察。
克裡曼幾秒鐘收到一大堆“指揮還活着嗎”的詢問,他差點沒繃住。
對方撞上去就斷線了,他現在比誰都急,隻能木着臉指揮自己的隊員繼續到處亂蹿拉仇恨。
薩克帝确實沒功夫理他們。
一艘護衛艦搭載的蟲大概在三十至五十隻左右,這個數量确實不算太多,但架不住一大半都是核心種。
太空對對碰的操作過于危險,他顧不得其它蟲的安全,沒辦法帶上任何下屬,導緻目前隻能單刷副本。
命運是一個輪回,總是在不經意間讓人重溫過去。
好眼熟的場景,好相似的操作。
他剛頂着這具身體睜眼的時候,好像也是走在搶了船就跑的道路上。
新鮮的血液濺滿一層,順着黑色雌蟲的鱗片往下滴。
現在是大逃殺3.0播報現場。
“他可能已經成功進入。”
一直帶着手下到處打遊擊的克裡曼時刻關注護衛艦的動向,那艘原本正常行駛進攻的飛船正在毫無緣由地逐漸慢下來,甚至有幾個瞬間停止了對敵人的攻擊。
“跟上。”
在确定對方取得船隻控制權以前,他們不能貿然靠得太近,但也無法完全丢下不管,隻好繞着目标半護衛半監視,同時還要和四面八方的炮火作鬥争。
連碎兩架僚機幾乎讓武裝種領隊陷入暴怒,亞王蟲的正規部隊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他想放開一切、放棄安排,沖出去撕裂敵方艦隊,不再講什麼戰術,憑借本能将前路上攔截的所有障礙徹底咬碎。
異化狀态疊加上一層又被摁下去,克裡曼一邊帶着手下逡巡在距離護衛艦不遠的敵方,他在心裡默念了十幾遍“投降不殺,繳械不殺,放棄抵抗我們還是好同伴”……核心種這個洗腦口号過于魔性,這段時間聽了太多遍,差不多成為他潛意識裡抵抗本能的無意識呓語。
“别念了。”
就在第三架僚艦被擊中、他碎碎念搗鼓着這段無意義的話帶着小隊左右亂竄時,黑色雌蟲的聲音終于再度在隊内通訊頻道裡響起:“你是不是受到了什麼刺激,我耳朵要瞎了。”
“你現在念這個東西,好像是在嘲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