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地問:“你去過卡姆蘭嗎?”
“還沒有。”
星艦不明白他提問的初衷,卻依舊給出了直白的答案。
薩克帝在劫掠船上醒來,破蛹而出。
劫掠船曾經路過卡姆蘭附近的星球,并且抓獲了格拉。
而卡姆蘭有着另一架法赫納的殘存模型。
他不相信巧合。
紅太歲說它會訪問所有的阿卡夏裂隙和法赫納殘留模型,但是還沒來得及造訪金烏艦隊曾經的遺址。
在外界眼中,那裡隻有已經坍塌的裂隙。
他要再去一次卡姆蘭。
這個念頭燒灼着他,讓他很難壓抑住尋找這一切開端的渴望。
但是眼下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比如灰翅族群,比如避免人類和蟲族再度發生沖突,比如……他不知道該怎麼和格拉說明與自己相關的一切。
無論如何,他都需要先解決掉最急迫的任務,确保眼下整個栖息星域的安全。
然後紅太歲發出了一個小小的、近似于疑問的聲音。
“我收到一個登艦申請。”
星艦慢慢地說。
“我想這或許是找你的,對方報了你的名字。”
外部影像展開在整個艦橋上。
一艘純白的機甲靜靜地漂浮在宇宙中,孤零零的。花瓣般的鋼鐵翅翼鋪展在身後,動力爐關閉,呈現出靜止狀态。
是啟明。
核心種一時沒有出聲。
他的腦海中太多紛亂的想法,沒有弄明白為什麼啟明會出現在這裡。
之前他将這台機體作為保障手段,留在了巢穴居住區。
深紅的巨艦同微小的月白機體對峙,它們都以星辰的名字而命名。
這仿佛什麼荒謬且殘酷的笑話。
不曾存在的歲星就像那破碎的來路,黎明時的晨星卻成為了颠倒世界中僅剩的歸途。
而紅太歲直接解鎖了登錄許可。
在理智跟上之前,薩克帝已經走向停機坪。
星艦替他打開通路,送他直接過去。
啟明剛剛停下,駕駛艙便被掀開,白色的雄蟲一頭沖出來。
他扇動着變得完整沒多久的翅翼,跌跌撞撞地滑落地面,甚至沒有顧及得上自己正身處掃蕩了五次蟲巢的猩紅死神内部。
格拉飛奔向迎面走來的伴侶,一把抱住了對方。
他的翅翼攏住核心種,尾巴同對方緊緊地纏繞在一起,像是要将對方整個藏進懷中一樣。
不可見的精神力細絲攀爬着纏繞上黑色的雌蟲,密不可分地保護住那些痛苦而破碎的部分。
對方的臉上已看不出任何端倪。但即便隔着過于遙遠的距離,趕來的路上他依舊被那劇烈的撕扯所割傷。
這讓跟随着克裡曼的部隊前往舊王巢區域、對大信息巢進行回收搶救工作的雄蟲,不顧一切地跳上啟明,先一步沖向自己的伴侶。
“你不要害怕。”
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的白色蟲子語言颠三倒四,他反複親吻着對方的眼睛和唇角,捧着對方的臉頰,将彼此的額頭抵在一處。
“你不要害怕……我、我在這裡。”
那些掩蓋在平靜表象之下的岩漿熾熱翻湧,在此之前他從未見過薩克帝因任何事情而落淚。
即便是擊敗喀特拉時,對方也以憤怒的嘶吼去隐藏所有苦澀的情緒。
像是割舍了人類天性中軟弱的本能那樣,他的伴侶壓制住所有可能暴露弱點的情感波動。
“我們的一切都從你我的相遇而起。”
格拉飛快地說,他已經顧不上保守任何關于自己精神力等級的小秘密,他想保護薩克帝不受到任何的傷害。
“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
“你是否是人類、曾經是怎樣的人類、用着什麼樣的名字都沒關系。”
他死死地摟住對方的頸項,像是摟住了這宇宙間最珍貴的寶物。
“從一開始所以我認識的、愛上的就是眼前的這個你。”
像是要代替無法輕易流淚的對方那樣,當他貼着核心種,淚水沾濕了對方的頸側。
“不是其他任何人或者任何蟲。”
雄蟲輕聲說道,一遍又一遍。
“而是身為我伴侶的、在那艘劫掠船上與我相遇的薩克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