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克帝輕輕地拍着格拉的後背,讓對方緩慢冷靜下來。
他原本混亂的思維被小炮彈一樣沖過來的雄蟲打亂,情緒像是卡bug一樣當場重啟。
“我都不知道你是一隻小哭包。”
被八爪魚纏得脫不開身,核心種哭笑不得地任由對方抱着。
白色的蟲子充分展現了這個物種的特性,像挂在牆上一樣黏着他,仿佛一個掰不下來的零件。
“我沒事。”
低聲說着,他抓住對方的尾巴尖捏一捏,捏得格拉一哆嗦。
已經讓自己冷靜下來的薩克帝有些疲憊,可笑的是即便如此他依然保留了快速鎮定的習慣。
這是他曾經認為“重要”的部分。
雄蟲一直在親親他,好像親親能夠帶走一切苦惱似的。
但離譜的是,真的有點效果。
“不用擔心我,我——”
“啊……”
紅太歲突然冒出來的感歎聲把核心種吓一跳,讓他忍不住擡頭去瞥這冷不丁發出聲音的星艦。
停機坪高聳到幾乎看不清的天花闆上,無數負責抓取影像的荷魯斯之眼紛紛對着下方,攝像頭左轉右轉找角度。
初見面時的冷淡是一種僞裝和錯覺,吃瓜才是這家夥的本性。
薩克帝:“……”
根本悲傷不了一點。
“真是不可思議。”
星艦還在持續觀察,像是在更新自己的數據記錄那樣,全方位無死角存錄像。
“你還記得第四軍的魯伯特嗎?”
“當初他向喜歡的人類告白時,你趴在牆頭大聲喝彩拉紙花,導緻那位女性掉頭就走。”
“我們都覺得你會是三人小隊裡唯一單身到老的那一個。”
“恭喜。”
“你一向是最優秀的,在這個方面你也做到了遙遙領先。”
核心種一把捂住雄蟲的腦袋。
不要聽,是惡評。
他瘋狂對紅太歲做出“閉嘴”的口型。
格拉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跳,拱一拱從雌蟲的手臂間探出了半個小腦瓜,到處打量着。
“是誰?”
他小聲問。
薩克帝歎着氣,抱着對方轉了個身:“介紹一下,我的朋友,紅太歲。”
緊接着他仰起頭:“我的伴侶,羅克珊。”
聽見那個名字的瞬間,雄蟲的尾巴都夾緊了。
他不顧一切單槍匹馬地沖到陌生的紅色巨艦前,想要見一面自己的伴侶。但紅太歲也确實足夠令他害怕,這種害怕幾乎快要成為每一隻蟲骨子裡的條件心理陰影。
恐懼雖遲但到,他的反射弧終于繞回來。
在星艦平和地說了一句“你好”後,格拉一邊抓着薩克帝的手尋找安全感,一邊小聲地同對方打招呼。
這可能是他蟲生中最炸裂的一天。
沖進紅太歲内部,和對方用人類的通用語問好,換成其它族群的亞王蟲都做不到這種事情。
這樣一想,他蜷縮着的小尾巴又有點想要驕傲地豎起來。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突然想起盲點的核心種問道,他險些搞忘了最重要的事情,連聲音都變得嚴肅:“是栖息巢穴區出了什麼問題?”
“沒有,巢穴區很好。”
雄蟲仍舊牽着對方,被漆黑的雌蟲牢牢地抱在懷中。
在意識到星艦能夠看見後,他突然變得有些不好意思,這種太過于人類化的情感連他自己都有些分辨不清。
“其他核心基因族群全部撤退了。克裡曼說要趕過來支援,他擔心你們斷聯出問題,我同他一起。我想看看能不能搶救下一部分大信息巢。”
大信息巢被紅太歲當成仙人掌果給割了。
薩克帝的腦袋很痛。
“是這樣……”
他在考慮怎麼解釋這件事。
“大信息巢由我臨時收容。”
然而他的老朋友已經早一步拆了台。
“在抵達安全區域後進行移交。”
“我的任務是維護人類生存,針對一切可能波及人類宜居星域的惡性事件,我會采取強制措施。”
再度重複它的核心任務,紅太歲的聲音平靜。
“法赫納模型的解體與時間河港口的坍塌都有一定可能引發共振,我不會在不穩定的情況下釋放它。”
“你說你回收造訪所有的殘存模型是為了找我。”
薩克帝禮貌微笑,他相當記仇:“我想起來了,剛見面的時候你甚至裝不熟。”
“我問你能不能暫時穩定王蟲巢穴,你怎麼回答的來着?‘維持大信息巢和時間河港口的穩定重要性在它之上’。”
“兩項任務目标并不沖突,況且我需要一定時間對你進行評估。”
這個交談模式很熟悉,星艦的每一隻“眼睛”都在對着薩克帝的移動而移動。
“我能感受到大信息巢,它的解體引發了數據海嘯。它在呼喚同源者。”
“所以它還在,對嗎?”
白色的雄蟲問道,他不知道該看哪個取像裝置,紅太歲的“眼睛”有點多。
“它還在,正處于深度自我修複狀态。”
星艦的聲音平和,帶着人造智慧種獨有的安定。
“請不用擔心,羅克珊。”
“謝謝。”
然後薩克帝就感覺雄蟲抓着他的手,小聲感歎:“我在對紅太歲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