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等他們回到栖息星域,爬起來的灰翅族群領袖——或者應該說新一任亞王蟲,對着出現在自家大門口的深紅星艦,沉默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紅太歲顯然無法停靠在蟲族的駁接軌道上,它可以把一堆軌道壓垮,就隻能靜靜地漂浮在太空中。
每一隻蟲都心态爆炸,仿佛世界末日到來了。
好可怕的場景,噩夢照進現實。
睡醒一出巢穴看見紅色星艦,和人類白天見到鬼沒什麼本質的區别。
“介意解釋一下,這是什麼嗎?”
終于,銀灰色的雌蟲轉過頭來,看着身邊的核心種。
“這是來自于人類的友好援助。”
薩克帝一闆一眼字正腔圓地說。
好像在背誦什麼演講通稿。
“非常令人……令蟲感動的情誼,它不僅挽救了大信息巢,挽救了許多灰翅種,還挽救了亞瑟的生命。”
他算是看清楚了自己的塑料老闆,最在意的東西一個是對方親手養大的人類,另一個就是灰翅族群。
于是他瘋狂替自己舊日的搭檔堆疊贊美buff,力圖所有的贊美都砸中需求點,免得克拉克暴怒将懸在頭頂的大威脅趕出栖息星域,或者是被現場氣到吐血。
從避免引戰的角度來說,如果灰翅族群的亞王蟲正式發出驅逐通知,紅太歲還真的要考慮一下去留問題。
結果對方靜靜地看着他,沒說話。
高位種已經很好地解除了異化狀态,恢複成類人的拟态,淺灰色的雙眼中透露出此刻唯一的情緒:編,你繼續編,我看看你還能編出什麼來。
他的老闆不是克裡曼,根本糊弄不過去。
“沒說假話。”
薩克帝歎氣,原地坐了下來,看着遙遠的星艦。
他自己的情緒也一直處于紛亂之中,偏偏一堆急切的事情需要處理,導緻他現在才開始考慮找個空閑的時間,整理清楚腦子裡的那些東西。
格拉詢問能不能親自看看大信息巢,紅太歲同意了,所以此刻他的伴侶正和他曾經的搭檔待在一起。
“如果它沒來,我可能确實無法救下你們。”
“克裡沙炸了整個王巢和所有駁接軌道,你的戰艦還剩一半,我趕到的時候足肢種和闊翅種滿天飛,時間河港口快要爆了,大信息巢也瀕臨解體,整個核心區域都在坍塌。”
黑色的尾鞭在身後輕輕晃動,金棕色的眼睛中帶着些疲憊。
“從事實角度來說,它确實幫忙延遲了坍塌時間,不僅成功收容你的戰艦和大信息巢,還把所有存活的灰翅成員運到船上。”
“亞瑟将你一路拖出來,剛送你們進飛行器舊王巢就解體了。”
“當時我找不到人類可以使用的治療倉,隻能把亞瑟放在它那裡。”
對此他多解釋了一句。
“羅克珊也在,不用擔心。”
克拉克不置一詞。
他是最後一代王蟲的直系,和克裡沙同出一源的兄弟,遠比那些年輕的蟲族更明白面前紅色巨物的可怖。
代表着災厄的星辰降臨于王巢之上,蓄能完畢的吞星級武器撕開所有防禦網,收割王蟲的首級。
就連殘留的星核能源污染,都要耗費體量龐大的生物科技加以拔除。
初代吞星級武器過于不祥,第一次啟動葬送了整顆首都星和法赫納,第二次啟動撕裂了金烏艦隊和卡姆蘭。
于是人類拆解銷毀了曾經的底牌,在此基礎上将其重鑄為朗基努斯之槍。
深紅之物身負流血的聖槍,深深紮入蟲群的心髒。
他們的族群自此四分五裂,彼此厮殺,十大直系由此誕生。
“我想見一見亞瑟。”
最終,銀灰色的雌蟲開口。
“它是否願意接受登艦請求。”
這個問題薩克帝也不知道答案,畢竟從他的角度來說,他現在得避嫌。
紅太歲屬于人類族群的頂級機要,宇宙中的鋼鐵要塞,更何況它此刻搭載着殘存的最後一架吞星級武器。
允許一位亞王蟲進入,已經完全涉及到兩個曾經彼此敵對物種的敏/感區。
“我問一下。”
他再次歎息,給自己的老搭檔發去訊息,簡短說明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後果。
結果出乎意料,星艦回複得很快并且相當平靜。
“可以。”
紅太歲說。
“我已封鎖所有高等級區域,隻開放治療設施所在部分。請不用因此而憂慮。”
“搭建時間河初期,灰翅族群提供了部分技術密鑰,我會酌情接受低風險級請求。”
如果提出這個要求的是其它任何一隻蟲,包括薩克帝留在能源星的族群成員,他都不會轉達類似的申請。
但這件事情裡夾着一個身為人類的亞瑟。
有空的時候他會同紅太歲聊一聊,希望對方向伊芙琳轉達一下卡姆蘭留守人類的現狀。
在此之前,他們并不清楚異種污染仍舊會偶爾爆發這一事實。
異種潮汐和聯邦遺民的問題始終存在于那裡。
駐守于金烏遺址的人類可以選擇留下,但帝國需要在他們願意回去的時候,讓他們有一個歸處。
他不得不将自己……或許是曾經的另一個自己,做得不夠好的爛攤子,懷帶歉意地交給他的繼任者去處理。
即便承認事實過于困難,但他已不再有立場占據其中的一席之地。
等到他們登艦,傷勢未愈的銀灰色雌蟲動作緩慢地走到治療倉前。
核心種考慮了一秒要不要退出去,最後卻還是選擇圍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