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
藍眼睛裡流露出不贊同的情緒。
徹底掃蕩完所有外圍戰場的亞王蟲和薩克帝回到船上,準備就最後的攻堅戰開個短會。
之前最難啃的崗哨星球搞了點污染型武器,銀灰色的雌蟲在戰鬥中負傷。這并非多麼嚴重的事情,然而污染源造成的傷口反複拉扯、無法在最短的時間内恢複如常。
薩克帝在衡量眼下的狀況後,建議對方先進行徹底治療。蟲族對異種污染的抵抗buff高,但并不代表完全免疫,放任小傷發展可能會造成更為棘手的後果。
然而克拉克同他産生意見上的分歧。灰翅族群的領導者力求以最快速度拿下僅剩的三顆核心星球,不願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多耽擱哪怕一個微循環。
也就是這個時候,遠在能源星的人類發出了通訊請求。
小信息巢的雛形被初步搭建起來,Ja還殘留着一批灰翅的技術員,也有早已升級為熟練工的鳌種,幹活的速度相當快。
青年的第一反應,是想和自己的撫育者分享這件事。
他們之前聊了很久,以前所未有的坦白姿态。
雖然感情方面依舊是盲盒狀态,但克拉克明确表示出“能接到你的通訊我很高興”、“不用擔心,你可以随時找我,能接通的情況下我都會回應”。
青年從中品出了一點不太熟練的……坦誠。
銀灰色的雌蟲強大且穩定,展露在人類面前的一向是有條不紊的冷靜姿态,從不談論自己的過往,也很少表達出情感方面的訴求,相當合格地遵循着身為上位者的從容原則。
這還是對方第一次矜持且拐彎抹角地流露出,“希望”人類多找找他的意思。
亞瑟為此心髒中充盈着柔軟的情緒,情不自禁地想同對方訴說那些快樂的消息。
于是正四仰八叉地坐在會議室抛光鱗片的核心種,眼見着自己的好兄弟在通訊接進來的瞬間,以快到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将受傷翅翼斂在身後,迅速切換成正襟危坐的嚴肅姿勢。
薩克帝目瞪口呆。
他第一次遇到比自己還離譜的偶像包袱。
真·年長者的尊嚴與堅持。
結果人類一秒看破,軟軟哈特瞬間變得堅硬如鐵。
光粒子的影像伸手想要扒拉一下對方藏在身後的部分,被雌蟲不動聲色地側身避過。
薩克帝當場笑出聲。
結盟是一回事,但是男人的劣根性讓他相當喜歡看見自己的同盟者,在一些無傷大雅的地方吃癟。
好吃多吃。
亞王蟲冷淡地瞥他一眼,銀鞭似的有力長尾隔空抽在美滋滋看戲的核心種身上。
“出去。”
戰艦的主導者字句清晰地下了逐客令。
黑色的核心種一骨碌爬起身,晃晃悠悠地同青年打了個招呼,然後轉身往外走。
吃瓜使他心情愉悅,壓根沒打算把情緒藏住,邊走邊忍不住輕聲哼唱。
“……那秘密藏在你心底,卻無人知曉你的姓名。”
“等到黎明悄然來臨時,他将在你的唇上揭曉謎底……”①
智者不入愛河。
但失了智的智者一旦掉進河裡,就再也别想爬上來。
薩克帝算是看明白了,克拉克注定賠本。一個沒搞清楚關系前就害怕被查崗的蟲,未來絕無翻盤可能。
他見過太多談崩了的人類,反正——正常人拒絕不喜歡的對象肯定不是這種優柔寡斷的做法。
不得不說,克拉克對人類語相當精通,刀子一樣的目光投向在不幹人事、哼嘲諷小調的家夥,想要勃然發作。
結果下一秒,光粒子傳來涼涼的觸感,亞瑟将雌蟲的臉頰輕輕扳了回去。
可見信息連接器太先進也不是什麼好事。
人類的影像抱着自己的撫育者,聲音溫柔地說一些“我會難過”、“請不要隐瞞我,這會令我傷心流淚”、“隻是看到你受傷,就快要讓我無法呼吸,請你在戰鬥之餘更多在意自己的安全”之類的茶言茶語。
不僅茶還真誠,以退為進,毫不羞恥。
偏偏身居高位的亞王蟲真的很吃這套,被人類的手臂環繞着,那具身體漸漸放松下來,偶爾發出輕微的“嗯”、“好”的回應。
薩克帝覺得自己相當貼心,甚至替對方關了個艙門。
淡定的青年留給他一個背影,正忙着抱住銀灰色的蟲、并輕輕地摸一摸那雙受傷的翅翼。
還得是亞瑟·西蒙斯。
人類之光,有事是真上。
他磨破嘴皮子也沒能把塑料兄弟拖去治療艙,結果對方輕而易舉地摁住了堅持要求連軸轉的亞王蟲。
沒什麼思想包袱的核心種一路溜溜達達地晃去艦橋,準備先獨自盤一遍接下來的行動。
足肢種還剩三顆星球,這三處核心栖息地防禦嚴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