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薩克帝瘋狂想開溜理由的時候,命運突然劈頭蓋臉扔來一筐甜棗。
“确認一下時間和會談地點。”
表情冷淡的最高執政者看着筋疲力盡的年輕版舊友,對于對方快要猝死的糟糕臉色視若無睹。
“我還以為蟲子的身體會更耐……更結實一點。”
核心種發誓,面前的家夥最開始想說的一定是“更耐砍一點”。
然而伊芙琳在一擊必殺方面是專家,比起大開大合的狂犬式攻擊,對方更善于伺機而動,經過漫長的排兵布陣與潛伏後,一口咬斷敵人的喉嚨。
這一特點同樣體現在落井下石方面。
綠色眼睛的女人坐在扶手椅中,高大挺拔的身軀如同一柄沉默的重劍,直插入代表着權力頂點的鋼鐵王座。
“看來愛情也沒有讓你變得更加意氣風發、無堅不摧啊。”
她微笑着說。
薩克帝:“……”
非常好暴擊,果然隻有組過隊的人才更加清楚,如何能夠精準地痛毆己方隊友。
永遠将每一條賬目都算得門清的曾經的霍爾曼家族繼承人,在毫不客氣地報上一次談話時他大肆炫耀伴侶的仇。
“我很好奇是什麼突然改變了你的想法。”
深吸一口氣,薩克帝提醒自己同樣保持笑容。他和伊芙琳之間的争鋒相對,總是先繃不住的那個先輸,對方的勝負欲比起自己隻強不弱。
惱羞成怒的神色是小菜雞的表現,真正的高手會将真誠當作必殺技。
“之前你還對貿易區的提議果斷加以否決。”
然而這一次對面的人靜默了片刻,那無聲的注視令薩克帝直發毛。
“推進這件事的不是我,我依舊對所有蟲族抱持着警惕與否定的态度——包括你在内。個人角度而言,我可以理解你信任你,但是執政者不應以自身的情感為判斷依據,将風險平等地均攤到全人類頭上。”
金石般的聲音清晰冷靜,不含帶任何惱怒或者怨恨地述說一些平靜的事實。
“或許你可以短暫地制約住它們十年,五十年,甚至一百年——那麼一百年、兩百年之後呢?披上的人皮總有被輕易撕下的那一天,你從自身的立場出發,規劃出一條最為合适的道路,但那不一定是最大化人類利益的行進路線。”
“我無法用人類的未來,去賭一個不确定的可能性。”
紅色的長發如同火焰,這出身于老牌貴族家庭的女人身上同時兼具野蠻的氣息與優雅的舉止,歲月将所有棱角打磨為更加穩重的氣質,于是本該互相矛盾的特質糅合為一個深厚鋒利的整體。
橄榄綠的眼睛看過來,如同多情的貓與無情的花豹,是蟄伏的野獸。
“但有其他人站出來替你說了話。”
“誰?”
這下連薩克帝都冒出一個問号來。
他實在不覺得眼下除了自己的兩位好友,還有什麼人能幫自己說好話。
伊芙琳看着他,如同靜默的雕像。
“是葉慈元帥。”
女人說。
那雙眼眸裡帶着歎息的神色。
“我和克萊因很難瞞過他,我想你比我更有體會。”
這個答案令黑色的核心種沉默下去。而伊芙琳并未因此而停止話語,他們的性格一向都是用最快的速度解決掉最困難的部分,從不回避。
“就算你不想讓他知曉一切,那遠勝任何人的敏銳也足夠令他窺見蛛絲馬迹。不要小看帝國的元帥,在金烏艦隊之後,在你登上高位之前,他穩居五大軍團之首長達近六十年,清剿過數不清的殘存異種,經曆過數度聯邦的分裂戰,也抗擊過無盡的蟲潮,這一在任記錄至今無人能夠打破。”
如果有可能,薩克帝最不想讓曾經的老師得知更多的消息。
他作為一名勉強達到及格線的學生,以人類的身份死去,這本該是一個劃上句号的結局。
“所以他讓克萊因給出了一個答案。”
現任帝王的聲音非常平靜
“不用擔心,他的接受度遠比我們更高,也并非遵循私情而有所行動,你所顧慮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他在反複衡量之後,認為貿易區的建立利大于弊,如果所有核心基因族群能夠穩定下來,人類将獲得一個足夠充裕的發展期,星核能源供應急缺的問題也将一定程度上得到緩解。”
“而且元帥還表達了想見一見你的伴侶的意願。”
所以停滞不前的貿易區計劃才會得到推進。
這幾乎令沒心沒肺的核心種難得感到一點燒灼的愧疚。
“抱歉。”
薩克帝說。
他曾經讓自己的老師目送學生的離去,又讓對方花費大量的精力統籌推展關系到未來的計劃。
這份操勞是改變了立場與身份的他所無法償還的。
“别抱歉了。”皇帝毫不領情。
“看完文件,然後同我的書記官走一下流程,将見面時間和地點定下來。這種等級的跨族群會議需要辦理太多形式主義的手續,之後還要和那群叽叽喳喳的大臣争論上好幾天。”
“道歉的話等你見到對方之後當面說。你看他會不會用拐杖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