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坐在旁邊看着嗎?”
快樂的雄蟲問,他雙手放在膝蓋上,抓着一隻小瓶子,保持住正襟危坐的姿态。
而雌蟲正窩在牆角摸摸索索。
“……”
好熟悉的場景,上一次他們身處類似的場景時,薩克帝搞出一隻這宇宙間第一醜的繭巢。
蹲在一堆磚頭塊前的核心種笑了。
“你看吧。”
核心基因族群的聯盟剛拉起來沒多久,黑色的雌蟲利用休假空餘,精挑細選出一顆類地小行星,開始陸續建造自己的度假小屋。
他們前後花費了兩個小循環的時間,終于在星球徹底進入寒冬前将巢穴搭建完畢。科技改變生活,拉台機器過來一鍵出房也不是不行,然而薩克帝選擇了親自刨土。
他和克拉克兩班倒,族群聯盟那邊一堆爛攤子,和人類掰扯時間河新港口使用權限的提議又處于無限期卡滞的狀态,忙得每天都像是即将過勞死。
等他好不容易摳出來一個假期,銀灰色的雌蟲在臨行前警告他:“晚回來一天我就掰了你的腦袋——我等着去卡姆蘭,你敢帶羅克珊玩失蹤,我就讓你的桌子在接下來的一整個大循環堆滿要簽字的光屏。”
世界上不會有比這更惡毒且有效的威脅。
假期還剩三天,然而薩克帝要命的完美主義強迫症開始發作,他因為不滿意現有的壁爐,而選擇将下半部分整個拆掉重新做。
巢穴的地上鋪着很多厚厚的絨絨毯,還放着一堆一堆的軟墊。
這是雄蟲最喜歡的布置。
很久之前當他們聊起關于小巢的話題,格拉希望能夠擁有一個大大的,但是不會顯得太過空曠的窩。巢穴的地面和牆壁沒有遍布延伸的螺旋形花紋,但是要鋪上許許多多的柔軟織物,可以讓他在裡面滾來滾去。
最開始說出這些想法時,雄蟲顯得過于不好意思。
他的幼年期缺失了類似的體驗,從未有過在暖和小巢中自由地跑來跑去的時刻,也不敢擠在強壯的兄弟間睡一個整覺,因此對于屬于自己的巢的特殊迷戀便突然展現了出來。
早些時候薩克帝在能源星打比賽所赢下了簡陋的巢穴,是格拉第一次擁有穩定的居所。
再也不用擔心餓到難以入眠,也不用擔心睡着的時候被兄弟撕咬驅趕出窩。
現在雄蟲坐在墊子上,因為還沒有升起壁爐的緣故,薩克帝給他貼了個微型取暖器,同時用毯子将對方整個裹起來。
格拉抱緊小小的儲藏瓶,看着自己的伴侶搞出叮叮當當的動靜。
從卡姆蘭回來後,核心種開始有選擇性地讓他嘗試一點人類的食物。
蟲族的味覺和人不同,他們更偏愛氣味新鮮的血食,對于富含香辛料和添加劑的餐食談不上喜愛,但吃也能吃,畢竟這個族群發起狠來可以啃能源石。
這并非意味着兩個種族在飲食方面毫無相通之處——實際上,大部分蟲都相當嗜甜。
糖帶來熱量與能量,每一個生物都會發自内心地喜愛這種味道。
因此薩克帝煮了許多蛋酒,沒有放肉桂之類的香料,而是少少地加入一點朗姆,又用蜜露取代細糖,将這種溫暖的飲品灌滿一瓶。
雄蟲以半異化狀的細長的舌卷了卷,摟着這隻小罐一點點地喝。
他白色的鱗尾吧嗒吧嗒地拍動,因為注視着對方工作的背影而快樂。
核心種貓着腰徒手砌壁爐。蟲族的材料很頂,這個族群每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糊巢、糊繭巢、糊王巢……因而建築材料質量過硬,且速幹成型快,一旦凝固掰都掰不下來。但凡他的動作慢一點,和磚頭凝固在一起的就是他的手。
漆黑的尾巴在身後輕微擺動,悠閑地搖出弧度。
格拉注視着自己的伴侶沒用多久便重新搭好壁爐,又火急火燎地扔了燃料生火,最後升起擋闆。
當對方俯下身,從肩頸到腰部的線條擰出一道有力的曲線,拉伸的肢體中隐藏着遒勁而流暢的爆發力,火光掃在那張表情嚴肅的臉上,讓核心種看起來仿佛低伏身軀的獸,身後甩來甩去的鞭尾更是起到了錦上添花的作用。
絲毫沒覺得自己有哪裡不太對的雄蟲想了幾秒,同樣嚴肅地放下儲藏瓶,以坐着的姿态拖着老大一堆毯子往前挪挪,然後一把抓住那根鱗尾。
不明所以的薩克帝回過頭瞥格拉一眼,他還以為對方有話要和自己說。
結果白色的雄蟲在金棕色眼眸的注視下,端詳一會手中的事物,最終低頭響亮地親了那根溫馴的長尾一下。
薩克帝:“???”
他腦袋上冒出一排問号。
“怎麼了?”
作為回答,格拉表情相當認真地在他的尾巴上又親了兩次。
并且他還記得輕輕地拍一拍尾巴,适當地安撫尾巴的情緒。
很好。
這下子薩克帝可以确認,他的伴侶喝醉了。
蛋酒裡沒加幾滴朗姆,核心種完全未預料到會出現這種狀況。
偏偏對方看上去一本正經,甚至沒有笑,而是在以一種十分具有信念感的神情做一些無厘頭的事。
“它很好。”
格拉慢慢地同薩克帝說,整個身體還坐在地上,陷在那些絨絨毯中間,淺色的眼睛中流露出一點茫然。
“它特别好。”
等到重複了兩遍,黑色的雌蟲才理解到對方嘴裡的那個“它”,指的是自己被緊緊抱住的鞭尾。
格拉已經放開了原本抓在手裡的儲藏瓶,滾落在地的瓶子瞬間自動封口,被掃入不起眼的角落。
覺得好玩的核心種湧起逗逗對方的心思。
“你說說看,它好在哪裡。”
他笑着為難失去了靈敏反應和正常邏輯思維的雄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