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歲溫回過神,流連的目光忽地淩厲起來。
他明白了,扶櫻在指引他,那不是幻境之眼,是那木神的原身。
木神原本就是樹成精,修成神,精怪身上的邪氣的散不掉的,有的精怪修成神後,會利用神氣掩蓋邪氣,在人間作惡,想取用人的靈氣來修煉。
但木神除了原身之外,還有一個假身,是從人那“借”來的,也就是附身。
需兩者一起除,才能徹底消滅。
蕭歲溫帶起火刀,追上櫻瓣,櫻般燃起,二者合力,撞入黑霧之中,那黑霧像一塊融化的糖,被擊中的地方凹陷下去,但不一會兒,又慢慢合起來,吞噬了一部分櫻瓣和蕭歲溫的火刀。
蕭歲溫皺眉,盯着那團黑霧,忽然發現這樹幹左右,有一面水鏡,不仔細瞧不出來,他往那水鏡處走,手一觸,水鏡蕩出波來,隔着水鏡,他看見紀慕人蓋着蓋頭,站在樹的另一邊。
紀慕人身旁,站着一個紅衣男子。
不消說,那便是木神的假身。
蕭歲溫一拳打在水鏡上,水鏡受到撞擊之力,自我防禦似的長出水刺,蕭歲溫手收的快,沒有被紮到。
“哥哥!!”蕭歲溫對着水鏡那頭喊,但聲音一點兒也傳不出去。
蕭歲溫天生性火,水鏡克他。
這木神吃準了他的弱點。
蕭歲溫燥了起來,他掌心觸在水鏡上,神力灌出,灼燒着水鏡,雖被克制,但這木神原本就是精怪,即使成神,神力也屬于陰力,而蕭歲溫掌管三界所有陰物,這木神造出的水鏡,奈何不了他。
怪就怪在,他隻是掌下生出煙來,其他地方絲毫不受影響,他的神力被什麼東西牽制着,使不出來。
蕭歲溫收了掌。
這裡除了木神,還有更強大的力量在。
三界之中,人間界不存在超過他的力量,地界他為王,更加不可能,這力量來自天界。
蕭歲溫想起紀慕人說在村長家門前,見到的白衣人,這白衣人也出現在月娘的夢境中,從紀慕人還未出生之時就在引線,能入凡人夢境的神官不少,他想不出來會是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麼目的。
蕭歲溫想着,見那紅衣木神,伸手要掀紀慕人蓋頭。
他雙手捏拳,一腿屈跪,一拳掼在地上,水鏡之外地面震顫,樹葉像雨一樣唰唰地落,紅衣人扭頭看向蕭歲溫。
蕭歲溫冷着眼,眉間凝着怒火,他的眸子變成幽綠,他裂開嘴發出低吼,尖牙抵着下唇。
木神有一絲驚異,掀蓋頭的手抖了抖,一抖就不小心扯下了蓋頭。
紀慕人及時伸手,拉住蓋頭,他沒敢說話,怕木神識破。
他把蓋頭拽回來,往前走了兩步,離那木神更近了些,他從縫隙裡,瞧見木神的紅衣,紅衣下是一雙破爛的黑靴,他從黑靴上聞見一股血腥。
木神轉回頭,不再看蕭歲溫,他抓緊時間,想把眼前之人占為己有。
“娘子,今日我們成親,這交杯酒還是要喝的。”木神手中變出兩杯酒來,一杯遞給了紀慕人。
紀慕人接過酒,不給木神交腕的機會,轉身撩開一半蓋頭,就把酒喝了。
隻要喝得快,杯就交不成。
木神笑起來:“沒想到娘子喝酒如此爽快,真讨人喜歡!”木神仰首,也一口飲盡,他将酒杯一扔,笑起來,但這個笑僵硬的很,就像面部僵硬的死人忽然裂開嘴一樣。
“娘子,喝了這酒,我們就該入洞房了,請随我來。”木神手環着紀慕人的腰,将他往另一處帶。
紀慕人往旁邊讓了讓,避開木神的手,他手裡還拿着扶櫻給他的木枝,那木枝被他藏着袖中。
木神不忘回頭看了看蕭歲溫,嚣張地丢了個嘲諷的笑。
蕭歲溫暴怒,雙掌拍在水鏡上,低吼的聲音越發駭人,他望着紀慕人的背影,眸中幽光能吃人。
忽地,水鏡另一面貼上來一張臉,這張臉來的突然,又像一張面餅一樣,直接扣在水鏡上,那鼻子嘴巴揉成一團,着實把蕭歲溫吓了一跳。
蕭歲溫身子往後一閃,喉間溢出獸類特有的辱罵。
那張臉漸漸遠離水鏡,蕭歲溫看清了人,罵的更兇了。
水鏡那頭的騷狐狸叉着腰,對着蕭歲溫口吐蓮花,蕭歲溫一個字也聽不見。
但是蕭歲溫從騷狐狸的嘴型看出“烏龜王八蛋”幾個字。
他捏着拳,一拳砸向騷狐狸,騷狐狸不躲,看着蕭歲溫的手陷在水鏡裡,水鏡凹陷又慢慢恢複,他笑起來,對着蕭歲溫豎了根手指。
蕭歲溫看着紀慕人的身影越走越遠,他着急地朝那方向指了指。
騷狐狸回頭看了一眼。
他了然,搖身一變,成了一隻白毛狐狸,落在地上時看着很小一隻,它得高高仰面,才能看見蕭歲溫下巴。
騷狐狸身子往後一縮,然後猛地一跳,躍到與蕭歲溫臉同等的位置,快速朝蕭歲溫噴了吐沫,還欠埋地晃了晃舌頭。
盡興之後,他才轉身,高高豎起尾巴,優雅地走着貓步朝蕭歲溫指的方向去。
蕭歲溫捏拳的手在顫,他倏然一拳又砸在地上,水鏡之内無變化,但水鏡之外直直裂了一條線,騷狐狸腳下一空,半個身子摔進坑裡。
那裂縫中冒出幽綠色火焰,狐狸最怕綠火,燙的它腳掌冒煙。
腳掌是最敏感的地方,騷狐狸耐不住,耷拉着尾巴,嘴裡亂叫着一蹦三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