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千萬銀劍齊齊揮下之時,奈河劍的劍氣狂嘯而過,以驚天駭浪之勢掃蕩過境,整個萬妖谷有片刻甯靜的可怖。
好像什麼都靜止了似的。
遊桑意識到了什麼,用古刀劃破自己的手,閉眼一念,布下一個結界,将三個花妖、冥鳳和淵鯉都罩在裡面。
不知為何,他等待的那一刻爆烈之勢恰好在他布下結界之後才到。
他有種錯覺,紀慕人好像有意等了他一會兒。
整個萬妖谷頃刻間陷入絡繹不絕的爆烈聲中。
所有紅衣巡衛炸成血花,空中血雨傾盆。
遊桑的結界也被炸裂,好在結界擋住了所有的劍氣,結界裡幾人沒有大礙,但布下結界的憂遊桑背過身,吐出一口血來。
血雨淋在幾人頭上,三個花妖已經僵坐在地,驚歎失神。
“他到底......是什麼東西......”牡丹雙目無神,驚恐的反胃起來。
彩兒捂着嘴哭出來,芍藥驚悚地連連後退。
除了凡人,萬妖谷的精怪有死有傷,但也有無事的。奈河劍看似威力蓋世,有着毀天滅地的力量,但其實它還有着一個無人知曉的規則。
奈河劍與扶櫻本質相同,它來自地獄,誕生奈河,地獄召喚罪惡之人,奈河劍便隻屠殺身負罪過之人。
但若執劍者有意濫殺無辜,奈河劍也會服從,因為它隻在扶櫻手中起作用。
它認定扶櫻所殺之人,絕對有必死的理由。
冥鳳上半身壓在淵鯉頭上,擋了好一陣血雨,他望着紀慕人的背影“嘁”了一聲,問淵鯉道:“你家大人,到底是神還是——”
“大人他當然是神!”淵鯉探出腦袋。
雖然他從未見過扶櫻的這般力量,但他深信扶櫻是三界第一武神,哪怕帶着濃重的妖氣,他終究還是扶櫻,而且淵鯉本就是妖,經過這一番,他似乎有了種作為妖的自豪感。
淵鯉仰望這紀慕人,眼中閃着光。
待四處煙塵逐漸退卻,紀慕人微微轉頭,見江滅好好地站在減退的塵煙裡。
紀慕人眯起眼,發現江滅似乎有些不對勁。
他的身影似乎壯碩了一圈,不是一圈,是很多圈......
紀慕人轉身,面對那不尋常的身影,原本懷疑站在那的是不是江滅,卻聽那人大笑起來:“哈哈哈,你果然是扶櫻啊,你竟然是天界太子扶櫻啊!!”
雖然說話聲更加低沉,但那絕對是江滅的聲音。
直到身影徹底暴露出來,四周存活的精怪都拼了命的逃跑,這一舉動着實吓着了還在東張西望找着家人的凡人,凡人順着看清江滅後,也都驚恐地大喊起來,大家抱頭鼠竄,頓時亂了起來。
紀慕人站在原地,冷靜地與江滅——與那個怪物對視。
江滅背厚如熊,四肢都長出爪子來,他撕裂了衣裳,露出一身獸毛。紀慕人仔細打量了那張形似狼的面孔,又看向那雙鬼魅的綠眼睛。
這幅樣子,他的确見過。
在蕭歲溫身上見過。
隻不過那時蕭歲溫尚幼,在他看來不過是一頭小獸,爪子并沒有什麼傷害性,這麼些年,他也隻見過一次。
紀慕人垂眸看見江滅前胸有幾道新鮮的傷痕,應該是被奈河劍擊傷的,隻是江滅罪大惡極,奈河劍不會放過他。
那就意味着他扛下了奈河劍一擊。
江滅朝蕭歲溫而來,每走一步,地上就燙出一個腳印。
牡丹驚恐地站起身,轉身就跑,還是遊桑抓住她想問她如何出去,但見她面如死灰,好像一個失魂之人,嘴裡一直念叨着“别殺我,别殺我。”
彩兒一直哭,遊桑有點手足無措。
忽地,一隻白狐不知從哪跳到他肩上,他舉刀差點要刺,忽然反應過來那是司徒枭枭,才住了手,
司徒枭枭一躍而下,往前跑去,遊桑一看,追了上去。
而紀慕人此刻正在琢磨,難道蕭歲溫現在的原身和江滅一副模樣?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關系。他眼神一飄,就看見一狐一人往江滅身後跑。
紀慕人眼神再一移,回到近在咫尺的江滅身上。
此刻的江滅就如一隻高大猛獸,紀慕人擡着頭看它,像一隻小貓被罩在一隻熊的陰影裡。
紀慕人擡劍,架在江滅肩上,奈河劍的邪氣汩汩往江滅頸部湧去。
江滅狂笑起來。
忽地,他也擡起手,手裡也握着一柄劍,那劍也是血紅色。
“奈河劍天下無敵,但巧在我也有一柄,扶櫻美人,咱們今日就來比比,誰的奈河劍更勝一籌!”
江滅說罷,擡肩一頂,撞開了紀慕人的劍,緊接着刺出自己的劍,那柄血紅色的劍帶着哀怨之聲,從紀慕人耳邊擦過。
江滅速度太快了,紀慕人跟上他的速度移了半步,才勉強躲過,但那劍的劍氣卻将他的臉劃出一條口子。
紀慕人盯着那把劍,皺起眉。
那劍身根本不是奈河之血,而是用精怪之血祭出來的,怨氣之重,邪念之深......難以想象他在這裡到底殘殺了多少生靈。
紀慕人緊緊握着奈河劍,劍氣攀上他身,躍躍欲試,懇請他揮劍。
他在熟悉的劍氣之中,嗅到了另一份氣味——屬于百花王的氣味,有哀怨,有不甘,有狂躁。
紀慕人像是對誰點了點頭。
他足尖一點,輕躍而起,而江滅右腳往後一步,穩住整個身子,擡頭望着紀慕人輕揮奈河劍。
看似毫無殺傷力的一揮,卻帶來鋪天卷地的狂浪之勢,江滅雙手執劍,奮力一擋。
劍刃相擊,擦除刺耳之聲,但他又一次擋下了奈河劍。
江滅笑起來,信心倍增,猛力回擊,他手中的劍像會說話,哀怨和咆哮灌入紀慕人耳中。
紀慕人難以忍受那聲音,回身閃躲,江滅一劍劈在他身側,大地噼裡啪啦裂出一條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