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慕人寫好了信,準備出府讓下人送到段攬月那裡,但又覺得不大放心,畢竟紀府的下人都是大夫人那頭的,難保有人會動手腳,于是索性自己去了。
出了府,剛轉身就見蕭歲溫在門口靠牆站着,蕭歲溫正抱着雙臂低頭閉目。
“歲溫??”紀慕人吃驚問:“你一直在這嗎??”
蕭歲溫放下手,笑着看紀慕人,道:“沒有,我剛過來,哥哥要去哪?”
紀慕人道:“我去送信,既然回來了你就進去呀,為什麼在門口呢,你先進去等我——”
紀慕人話還沒說完,就見蕭歲溫伸出手道:“送去哪?”
紀慕人望着蕭歲溫,本想說不用他自己可以去的,但他忽然想起蕭歲溫之前略帶小脾氣的說“哥哥怎麼總趕我走”,總是拒絕,這隻小獸會有小情緒。
于是他遞出手中的信,告訴了蕭歲溫地方。
“正好我還得去看看祖母和楚衣,麻煩你了。”
蕭歲溫是真打心底裡高興,他轉過身,站的筆直,雙手接過信封,沖紀慕人一笑,道:“保證辦到。”
紀慕人這才看到,蕭歲溫背上多了把長劍。
他指着那劍問道:“這劍是哪來的?”
紀慕人以為是方才蕭歲溫上市集買的,正疑惑蕭歲溫為什麼要用劍,而且那劍看着精緻,似乎不是尋常的劍。
蕭歲溫把信好好地揣進懷裡,道:“借來的,哥哥,我先去了。”
紀慕人也沒當回事,點了點頭。目送蕭歲溫離開,他才轉身回府。
他先回到了屋中,拿出了床上的玉,他想了想,帶着玉就出了府,去到了自家的玉器店,剛進來,正好瞧見管事正吹着口哨收了銀票,一位體态豐腴的夫人買了個玉瓷瓶,那是原本要送進宮,但是被紀慕人發現有瑕疵才留下來的。
“哎呦,二公子,好久沒見到您來了。”管事将銀票放好,倒了茶迎上來。
旁邊走過幾個幫工,都向紀慕人問好,大家忙裡忙外,看得出來,生意很好,紀慕人也不想多做打擾,于是拿出那塊玉遞給管事,道:“能幫我把這個做成個方便帶在身上的小玩意兒嗎?”
“能能能,當然能!”管事接過玉,隻一眼就震驚了,“呦,這個可是罕世之寶啊,這玉是白冰玉,這東西隻在傳說中聽過,玉身通體雪白,滑嫩的像少女肌膚,聽說還有安神靜心的奇效,絕對就是這東西!”
管事愛玉,見到這玉就悉心研究起來,翻過來一看,見了“吾妻慕人”四字,還以為自己眼花了,翻來倒去看了一陣,管事愣在原地,覺得有點窒息。
怕是現在少年人之間的戲弄吧......
“這,這具體要做成什麼,二公子可有主意?”
紀慕人很少佩戴玉飾,身上一直都是空空的,也不知道人間男子常佩戴什麼,于是搖搖頭,道:“什麼都好,您看着做,需要幾日?”
“呦,這個不好說,等做好了,我讓人給您送到府上。”
“多謝。”
紀慕人出了店鋪,想再去上次那個小攤,問問那小老闆,“閻君的玉枕”到底是誰得來的。
剛出來,他就聽附近吵鬧,循聲而望,見斜對面有家脂粉鋪子,老闆正在門前用一根木棍使勁砸着一個男子,旁邊還有幾個夥計在幫忙,對那男子拳打腳踢。
過路的人來來去去都會看幾眼熱鬧,隻是沒有一個人出手阻止。
紀慕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沒有冒然阻攔,隻是走進脂粉店,随手拿起一盒胭脂,喚了門口的老闆,“請問這胭脂什麼價?”
老闆見有客人來了,才作罷,轉身進來做買賣。
那老闆從趴在地上的男子懷裡使勁拽住了一盒胭脂,憤憤轉身,他打人打累了,進來氣喘籲籲看了看紀慕人手裡的胭脂,又擡頭看看紀慕人,當下認出了人,“呦,原來是紀二公子啊,您要東西,直接拿去就好了,我怎麼好意思收您的錢。”
“你我都是生意人,買賣哪能不收錢,你照價給我就是了。”
那老闆笑呵呵朝紀慕人點頭,紀慕人朝門口瞧了一眼,見那男人從地上艱難的爬起來,擡手抹了把臉,垂頭喪氣地走了。
紀慕人買了胭脂,跑出去想要追上那男人,跑了兩條街,才終于見着那人。
那男人身體消瘦,穿的衣服也是縫縫補補過的,大冷天,腳上隻穿了一雙草鞋,他始終垂着頭,身體小幅度左右搖晃,好幾次險些摔倒,紀慕人跟着他走了好幾條街,那男人漫無目的,好像也不打算回家。
那男子又繞去了脂粉鋪子門前,唯唯諾諾擡頭朝裡張望,又被老闆見了,抄起木棍就要追出來,男子忽然跪下,“求求您了,我日後一定把這個錢還上,您就給我一盒胭脂吧,我給您磕頭了。”
老闆哪會聽這話,抄起木棍就打下去,男子挨了幾棍子,知道胭脂是要不到了,隻好爬起來踉跄跑了。
那老闆還在店門前罵着:“不就是給情人送胭脂嗎,老子我見多了,沒錢的窮酸談什麼情人,活着都窩囊!!”
紀慕人一聽,皺了眉,他本打算轉身不再管,隻是回頭見那男子抹了一把眼淚。
要是送情人,倒也不至于這樣子,紀慕人還是決定跟上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