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慕人瞪大眼睛,這城中所有東西竟都是金子做的,紀慕人即使是陰陽嶽最富,也沒見過這麼多金子。
“好耀眼的地方,去到金雲門的人豈不是不願意回來了?”
“是啊,金雲門美女如雲,金銀成山,想什麼便得什麼,誰也不想離開。”金燕婆婆說着擡頭看了蕭歲溫,道:“但有一個人例外。”
紀慕人循着金燕婆婆的目光,看向低着頭的蕭歲溫。
紀慕人忽然明白了,他道:“歲溫也去過金雲門?”
金燕婆婆眼神慈愛,道:“小歲溫不太一樣,他一來我就知道,他不太一樣。”
紀慕人沒見蕭歲溫如此沉默過,即使不說話的時候,蕭歲溫也不會露出這般怯懦躲閃的樣子,紀慕人回過頭,問婆婆:“婆婆說的,是哪不一樣?”
金燕婆婆說出了令紀慕人和懸朝都震驚的話。
“他的身份不一樣。”金燕婆婆眼角流出淚來,“他是我的親孫兒。”
紀慕人一聽,瞠目結舌,連懸朝都瞪大眼睛,兩人一齊看向蕭歲溫。
“他回來,不是迷惘,而是指引,我一直在找我的孫兒,我就知道,無望湖終究會把我的孫兒帶回來。”金燕婆婆擡手擦了擦眼角的淚,紀慕人見狀,有些無措,他趕緊伸手又給婆婆倒了杯熱茶遞過去。
蕭歲溫的身世,紀慕人的确不清楚,他一直以為蕭歲溫是孤兒,和他一樣,是這天地靈氣凝成的,無爹無娘,無牽無挂。
原來他有家人。
氛圍有些凝滞,誰也不好再說什麼,紀慕人也不能再多問,幾人都低下頭。紀慕人悄悄看了蕭歲溫一眼,竟見蕭歲溫眼眶微紅,紀慕人一怔,他從桌下伸了手,握住蕭歲溫搭在腿上的手背。
他第一次感受到蕭歲溫手的冰涼。
蕭歲溫也是一怔,微微擡頭看了紀慕人,紀慕人對他甜甜一笑,蕭歲溫眼角一滴淚劃過。
紀慕人見了那滴淚,忽然急了,緊緊握着他的手,想安慰卻又有旁人在,他抿了抿唇。
“歲溫啊。”金燕婆婆聲音有些哽咽,“這裡坐着的都是你的朋友,婆婆有話也不藏着了。”
不知為何,紀慕人忽然緊張起來,他的手指不自覺抽動了一下,蕭歲溫反握住了他的手。
“跟婆婆回去吧歲溫。”金燕婆婆收起那顆珠子,慢慢道:“閻君有什麼好做的,婆婆心疼你,不如回去,做金雲門城的城主。婆婆老了,金雲門交到誰手裡都不合适,婆婆隻能指望你了。”
紀慕人喉間吞咽,擡眸看向蕭歲溫。
“我不能回去。”蕭歲溫沒有猶豫,他擡起頭看着金燕婆婆道:“閻君之位,我不能讓給其他人。”
懸朝眉間一挑,看了蕭歲溫一眼,總感覺這話像是對自己說的。
金燕婆婆早知道蕭歲溫會這麼說,她低下頭,歎了口氣,道:“你不想去,婆婆也不能逼你,看來世間還有你的牽挂。”
金燕婆婆從袖中掏出三隻荷包,道:“老人家閑來無事,愛做些小玩意兒,這是金雲門的金蠶絲做的,裡面裝了花香,送給你們三個小輩吧。”
金燕婆婆先遞了一隻給懸朝,懸朝點頭謝過,又遞了一隻給蕭歲溫,蕭歲溫接過将荷包緊緊捏在手裡,那荷包裡有他幼時最熟悉的味道,他将荷包揣進了懷裡。
金燕婆婆将最後一隻遞給了紀慕人,紀慕人雙手接過,看着荷包上精緻的繡線,連聲稱贊,還說這裡面的香味奇特,是他聞過最好聞的味道。
“扶櫻殿下喜歡就好。”金燕婆婆瞧着紀慕人的臉,好像想起了什麼往事,她又看了一眼蕭歲溫,笑着對紀慕人緩緩道:“扶櫻殿下,一切就拜托你了。”
“婆婆放心吧,我會照顧好歲溫的,不管遇到什麼事,我都會護着他,不會讓别人搶了歲溫的閻君之位。”紀慕人說着,擡頭看懸朝。
懸朝頭一歪,挑釁看向紀慕人,好像在說“那就試試”。
兩人眼神打架之時,忽聽院中傳來紀楚衣的慘叫聲,幾人立即望向院中。
紀慕人收好荷包,跑了出去,“楚衣,發生什麼事了??”
蕭歲溫跟着沖了過來,竟看見院中下人躺了一地,到處都沾着血痕,紀楚衣坐在地上,捂着手臂指向院牆,驚恐道:“那個,那是什麼東西......”
紀慕人與蕭歲溫轉頭看去,見牆頭坐着一個人,那人虎背熊腰,張着血盆大口,眼珠子爆滿血絲,兇惡地盯着二人,嘴裡還發出低吼。
“那是......”紀慕人也不知道那是人還是妖。
但作為閻君的蕭歲溫一眼就看出來了,道:“那人被精怪亡魂附身了。”
懸朝也跟出來,見狀疑惑道:“此地為何會有亡魂?閻君看管不利啊。”
面對懸朝的指責,紀慕人忽然回憶起來,他大喊一聲:“糟了!”說罷他看了一眼紀楚衣的傷勢,見傷的不重,便擡手布了道結界罩在紀府上空,随即跑了出去。
蕭歲溫和懸朝緊跟而出,卻見陰陽嶽的大街上到處都是驚恐逃亡的人,街市亂成一片,數不清的妖物飛檐走壁,抓到人就啃食,四周盡是求救與哀嚎。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怎會有如此多的亡魂?莫不是地府出了什麼事?”懸朝看向蕭歲溫。
“不是的。”紀慕人臉色一白,道:“我之前在鬼門關與精怪發生了沖突,那時候許多精怪趁亂逃走了,我把這事給忘了......”
紀慕人十分自責,看着一個個倒下,血濺四周的凡人,他感到無比窒息。忽地,眼前一隻狼妖撲向一個大哭中的小女孩,紀慕人足尖一點,躍身抱起小女孩,叫狼妖撲了個空,狼妖轉身怒視紀慕人,張牙舞爪襲了過去。
紀慕人伸出一手,想要擊退狼妖,卻見蕭歲溫拔劍,劍光一閃,紀慕人大喊:“歲溫不要!!”
話音剛落,紀慕人忙伸出手,遮在小女孩眼前,而那隻狼妖身子碎裂成塊,連同凡人亡魂一道灰飛煙滅,肉身摔落在地,融進滿城血河之中。
“哥哥,想要逼出狼妖魂魄已經來不及了。”蕭歲溫望着猖狂暴怒的滿城妖物,道:“就算是逃出來的,也不至于偏偏在這個時候一同攻進城來,精怪都是單獨行動,不可能成群結隊。”
懸朝斬下兩隻妖物頭顱,道:“現在該如何,可要呈報天君請天兵相助?”
“來不及了。”蕭歲溫下意識說完,轉頭看向懸朝,“怎麼,我地府沒有兵将,偏要從天上調來?”
懸朝一挑眉,道:“現在不是逞能的時候,人界屬于天官管轄範圍,發生這種事,天界理應派兵。”
兩人争論之際,屋檐上忽然竄出無數暗衛,暗衛手持長劍,與妖物厮打在一起,兩人回頭一看,見白湖縱馬而來,手起劍落,斬下兩旁妖物的頭顱,大喊着:“都進屋子!别在街上跑!”
白湖一邊說,一邊出劍,看見蕭歲溫的時候,白湖愣了一下,随即用看戰場敵軍的眼神盯着蕭歲溫,怒道:“站着幹什麼,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