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幫了雨神一把,留住扶櫻殘魂。
“沒有把握。”沼玉想都不想就搖頭,“殿下,這瘟疫本就是無藥可醫的,你問問閻君,生死薄上得了瘟疫的哪個不是死路一條,天君派我下來,其實就是查根源,最好能避免更多傷亡,但已經染病的,除非法術延命,否則很難活。”
紀慕人臉色一白,慌了起來:“可是陰陽嶽幾乎人人都染病了,那些妖物來的兇猛,見人就咬,百姓哪能躲得過啊,您是他們的藥神,您得想想辦法救他們啊!”
紀慕人在神官中四處一掃,又問道:“卿掖呢??他怎麼沒來,他一定有辦法的!”
“殿下,卿掖也隻是藥神的徒弟,您怎能斷言他就一定有辦法。”站了半天的福神終于忍不住了,“我們幾個到這個危險的地方看一眼,已經仁至義盡了,這疫病本就是自人間爆發的,說到底根源還是凡人,他們定是不愛幹淨或者亂殺了什麼生靈來吃,才染上這種要命的怪病,說到底,就是自食惡果,當然得他們自己承擔。”
“是啊,您看看天君在神殿商議此事時,有幾位神官是願意來的。”站在尾端離屍體很遠的喜神一臉愁容,道:“大家避之不及啊,我等每日公務繁忙,誰有閑工夫在這呆着,也隻有藥神他老人家心懷憐憫,願意前來。殿下,您也别一心袒護凡人了,您可是尊貴的天界太子啊,您待在這不晦氣嗎?我看像是什麼人間啊,冥界啊,您都少待吧,指不定什麼時候又沾了邪氣要了您的命。”
喜神說罷,還看了一眼蕭歲溫,蕭歲溫握拳向前邁了一步。
紀慕人眼疾手快,往前邁了兩步,擋在蕭歲溫身前,道:“喜神這話不對,身為神官本就該以解救天下蒼生為己任,人間有難,神官定當全力相助,就像歲溫貴為閻君,掌管冥界,要渡三界亡靈,還要管六道輪回,冥界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城,其中又會發生多少動亂,都要他一一平息,那十殿閻王殿還都要他操心,誰有他忙啊?可他卻親自前往人間,隻身犯險查案,護着人間百姓,要是天界神官還都做縮頭烏龜躲在被窩裡,那豈不是要三界大亂?”
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連蕭歲溫自己都有點啞口無言,更别說那幾個小神官了。
“不過,我有一事不明,解救這場瘟疫需要的是懂這些的人,天君為何派喜神,福神,祿神,河神,食神,船神幾位前來?”紀慕人一個個把名号順着念了一遍,多少有點指名道姓罵沒用東西的意思。
“那不是因為沒人肯來嗎!”河神脾氣不大好地吼了一句。
“那幾位打算做些什麼呢?”紀慕人問。
幾個神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說話了。
紀慕人笑了一下,道:“幾位若是什麼都不做,杵在這也挺礙事的。”
幾個神官臉綠了,身為神官,從未被人說過“礙事”,但說這話的偏偏是太子殿下,就算他早該死了,但誰知道天君會不會因愛子心切原諒他了呢。
“瞧您這話說的,我們礙事,您不也做不了什麼嗎。”
言下之意,說他紀慕人同樣礙事。
“他已經做了太多了。”
門外忽然傳來紀老夫人的聲音,紀慕人倏地轉身,十分意外地跑出去攙扶住紀老夫人:“祖母!”
紀老夫人懷裡抱着小貓,進門時,小貓跳了下去,拉長身子在柱子上磨爪子。
紀老夫人擡頭看向蕭歲溫,眸中慈愛,蕭歲溫低下頭,向後退了幾步,讓出路來。
紀老夫人在紀慕人的攙扶下坐了下來,紀楚衣跟着後面,站在了紀慕人身側。
老夫人擡頭一一掃過幾位年輕神官,道:“幾位說的話,我在門口都聽見了。”
幾位神官根本沒把一個凡人看在眼裡,但見紀慕人恭恭敬敬站在旁邊,都以為這位老夫人是哪位有身份的天官,也不敢多言,就這麼一排地站在旁邊。
“諸位都是天界神官,大家各司其職并無差别,但究竟誰做得多,誰做的少,各自心裡都明白。“
老夫人說到這句時,幾個神官都低下了頭,他們在天界其實并不忙,閑看雲霞晚聽曲,過的自在,這種自在的生活過久了,來一趟人間就變成個累活。
但想想扶櫻幾百年間不停往返天界與人間,救苦救難,一方面要斬妖除魔,一方面親力親為甚至跳河救人,他們看在眼裡,也感歎太子神威,說一不二,拯救蒼生他是做在了實處。
“您說的我們明白,殿下的确勞苦功高。”福神望着紀老夫人,實在看不出她是哪位神官,“可是我們怎麼和殿下比呢?他有解救蒼生的能力,我們沒有啊,能者多勞,我看既然此處有殿下在,也就不需要我們,不如我們打道回府,也省的礙殿下的事。”
蕭歲溫聽着這話,眼睛裡能生出刀來,隻要福神再說幾句,他就會出手。
紀老夫人忽然笑了幾聲。
幾位神官不解其意,紛紛擡頭。
“看來所謂神官,不過是些貪生怕死,愛慕虛榮之輩。”老夫人揮揮手道:“連隔壁的啞巴王阿弟都不如,那王阿弟還知道幫官兵挨家挨戶擡屍體,遇到哭泣的人,還拼命扮醜逗笑别人,既然諸位怕染病,那就趕緊走趕緊走吧,這裡有我老太婆一人就夠了。”
紀慕人先是愣了一下,不知道祖母要做什麼,但見祖母拿出不少銀針,又想起祖母院中常年堆放着藥材,知道祖母可能懂一些醫術,于是他忙擡手道:“走不得,既然是天君派來的,那就得做事,不然幾位回天界了如何交代?難道說是因為自己無用,被趕回去了不成?諸位不要臉,天君也不要了?”
幾人一聽,臉登時紅了一片。
“不如幾位就留下來當個幫手,我在上去借太子的一些人手,總不能隻仗着兩位老人家在這忙活吧?”
“笑話,當幫手?”河神一聽,立馬炸了,“我堂堂河——”
話沒說完,一個饅頭飛來,直接塞進河神嘴裡。
河神目瞪口呆望着蕭歲溫,蕭歲溫忍了好久,此刻絲毫不留情面,他又抽出筷筒裡的筷子,道:“誰還話多?”
幾人都知道,閻君不比天君,做事無理,天不怕地不怕,沒人敢惹,于是立馬低頭不再說話。
紀慕人回首沖蕭歲溫一笑,點頭道謝,蕭歲溫扔了筷子,道:“哥哥還要做什麼便去做。”
紀慕人道:“我上去找太子借點幫手,歲溫在下面等我。”
蕭歲溫點了點頭。
紀慕人上了樓,直直朝段攬月走去,悶聲看了半天戲的段攬月呆呆對紀慕人俯身道:“扶櫻殿下。”
段攬月面上疲累,沒什麼精神,甚至有些恍惚。
紀慕人沒看他,直接推門進去,道:“過來。”
紀慕人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冷。
段攬月怔了怔,趕緊轉身進去,剛跨進門,那門就“砰”一聲關了,紀慕人一把掐住段攬月的脖子,将人抵在門上,他雙目帶寒,惡狠狠道:“把我的銅錢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