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慕人覺得臉頰發燙,他退後幾步,用手扇了扇,低頭回憶了會兒,全然不覺得他曾經有過這樣的“醜态”。
他甚至在想這會不會是歲溫自己想象出來的畫面,或是這畫上的并不是他,而是别人?
可他沒有勇氣擡起頭再看一遍。
他連其他架子上挂着的畫也不想再看,趕緊轉身道:“快帶我回去,快回去。”
說完,忽然聽見門外有說話聲,好像誰路過,停在了門前,紀慕人吓得趕緊找地方躲,他往那帷幔後跑,伸手要拉,忽然間周圍金光頓顯,他都來不及閉眼,眼前那帷幔就變成了蕭歲溫。
......
他手都伸出去了,意識過來的時候,已經抓着蕭歲溫的衣領了。
蕭歲溫驚訝地望着他。
紀慕人趕緊放手,後退一步,腿又磕到了長椅,跌坐下來。
蕭歲溫伸手扶了一下。
“二哥!!你怎麼忽然消失了!!這也太突然了,把我們都吓了一跳!!”紀楚衣在一旁大聲嚷嚷。
蕭歲溫喉嚨滾動了一下,顯得和紀慕人一樣緊張,兩人互相望着,誰也不說話。
空氣有些微妙的焦灼。
一聲杯子碎裂,吓得紀慕人一哆嗦,扭頭一看,遊桑撿了地上碎片,小心地放到桌上,笑道:“不好意思,不小心碰到了。”
說罷,遊桑低頭看了一眼,用腳将飛到紀楚衣腳邊的碎片踩了過來。
紀慕人被解救了似的坐正,将雙手放到桌子上,他避開蕭歲溫的眼神,看着遊桑,道:“咱們今日便啟程吧,去京城路遠,早些去的好。”
遊桑看了蕭歲溫一眼,他不知道那間“蕭歲溫小時候住過的屋子”裡到底放了什麼,但他知道兩人之間不對勁,于是故意打碎了杯子,紀楚衣沒有眼力見,還在一旁追問紀慕人去哪了,眼見紀慕人有些焦灼,遊桑又幫了他一把。
“去京城得準備馬車,不如閻君與我一道出去找找?”
紀慕人萬分感激。
蕭歲溫一聽,擡起頭,“馬車?我有——”
“要普通的馬車!”紀慕人趕緊接話,要是坐歲溫的轎子,一路上光是擡轎的小鬼就要吓壞不少人,“歲溫,拜托了。”
蕭歲溫這次沒看紀慕人,他點了點頭,擡手打了個響指,一名鬼侍憑空而現。
“去找一輛馬車。”蕭歲溫說完,鬼侍點了頭,就消失了。
遊桑無奈閉了眼,揉了揉太陽穴。
紀慕人不知說什麼,擡起空杯子喝了一口,空吸了一下覺得更渴了,他舔了舔唇,放下杯子發現坐着的三人眼神奇怪。
“怎,怎麼了?”
紀楚衣舉起一個杯子,晃了晃,“二哥,你的杯子在這,那個是閻王哥哥的。”
紀慕人猛地咳起來,紀楚衣趕緊伸手拍着他二哥後背,“二哥,你别急,我再給你倒點水!”
紀楚衣拎起水壺,發現裡面空了,正要端自己的杯子給紀慕人。
蕭歲溫看着紀楚衣的動作,忽然道:“馬車來了,哥哥,咱們走吧。”
紀慕人和蕭歲溫上了馬車,遊桑朝紀楚衣比了個請的姿勢,等紀楚衣上去了,遊桑才跳坐上去,拿起馬鞭。
站在一旁的莫溶溶無甚表情地望着他。
“别看了,上來趕馬車。”
其實遊桑自己都沒做過這事。
他好歹是莫疆王室,以往出門也是八擡大轎,架勢不輸段攬月,隻是自從做了送行者,他就獨來獨往慣了,要不是身後坐的一位是天界太子,一位是地府閻君,還有一個紀楚衣,他是斷不可能為别人駕馬車的。
莫溶溶也是個硬脾氣,就是不上馬車,遊桑沒耐心“請”他上車,于是擡手揚鞭,馬車緩緩向前。
莫溶溶心中計較着,想趁機就站在原地,等馬車走遠,隻要他不走就不算逃跑吧,但腕間靈草忽然閃起光來,拖着他猛地向前,他追着馬車跑了一段路,累的氣喘籲籲,終于一咬牙,躍上馬車頂,又跳到了遊桑身邊坐下。
莫溶溶龇牙咧嘴看着遊桑,遊桑一隻腿曲着,手臂搭在膝蓋上,仔細看着濃霧裡的路,根本不理會他。
聽見車頂那一聲動靜,紀慕人擡了下頭,忽然間想起還沒和祖母告别,他還要将那藥粉送給祖母,于是沖車簾外道:“遊公子!麻煩你先去一趟紀府!”
遊桑應了。
車馬到紀府後,紀慕人跳下車去,蕭歲溫和紀楚衣都跟着下來了。
“我一個人進去就好了,這裡到處都是霧,我們别走散了。”
“不行啊二哥,回都回來了,我還要進去看看我娘,我還有好多話要和她說!”紀楚衣提着衣擺,忙着要沖進去。
紀慕人霎時慌了,他跑上前展開雙臂攔着紀楚衣,“來不及了楚衣,我進去隻是送藥粉的,不會耽擱太久。”
紀楚衣不聽,好不容易到家門口了,是一定要見娘一面的。
眼見蕭歲溫要出手了,遊桑跳下馬車,先一步拉住紀楚衣,“聽你二哥的吧,你要是進去了中了什麼幻境,你二哥還得去救你,你忘記上次吃的苦頭了嗎?”
紀楚衣一回憶,忽然覺得手臂疼,他搓了搓手臂,雙腳像灌了鉛一樣走不動了。
“那,那二哥,你别忘了給爹和娘送藥粉,你在幫我和娘說一聲,讓她别擔心我!”
紀楚衣說這話的時候猶猶豫豫的,似乎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
但若是他二哥走了,他整日待在紀府看爹娘的臉也沒啥意思,最重要的是城裡出了這樣的大事,現在看來顯然隻有他二哥和閻王哥哥能救百姓,從小平庸的他,頓生救世之心,或許他二哥缺了他還真不行,若是他做成了什麼,回來之後父親就不會再說他無用了。
再加上......
他回頭看了一眼遊桑。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遊桑就會覺得心情大好,他似乎很願意待在遊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