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楚衣捂住嘴不敢說話。
那蟲這次沒在猶豫,張口咬下去,遊桑後背劇烈疼痛,他猛地拔出古刀,朝後背刺去,那巨蟲的殼極硬,但古刀削鐵如泥,一刀就将蟲削成兩半。
巨蟲體内的血噴湧而出,遊桑整個後背都被浸濕,腐臭味頓時彌漫,紀楚衣聞見味道直幹嘔。
遊桑憋了口氣,起身拉起紀楚衣。
“這邊走。”遊桑拉着紀楚衣,順着暗河下遊走,沒走幾步就發覺異常。
他停下腳步,扭頭朝河水中看。
紀楚衣不知道他在看什麼,跟着停下來,“河裡有什麼嗎......”
遊桑死死盯着黑色的河水,見水流變得湍急,好像有什麼巨大的東西遊過來,他将紀楚衣護在身後,緊握古刀。
那東西越遊越近,在與兩人平齊的位置忽然沒了動靜,遊桑護着紀楚衣往後退,等了好一會,依然沒動靜。
遊桑警惕地看着四周,那股令人惡心的腥臭再次襲來,随着味道的湧入,河中密密麻麻爬出不少蟲子,每一隻都有人臉這麼大。
這些蟲子不僅從河中,甚至從岩洞頂端爬來,紀楚衣吓得臉色發白,站在原地直發抖。
遊桑震驚睜大眼:“怎麼會......怎麼會有這麼多......”
“遊公子,怎,麼辦......”紀楚衣吓得聲音都哽咽起來,他從小最怕的就是蟲子,“你,你不是有隻厲害的蜘蛛嗎,快,快把它放,放出來......”
“沒用的。”遊桑皺起眉,道:“這種蟲子我隻在書裡看過,這是遠古血蟲,一隻就能吸幹一個成人的血,連我的蠱術都對付不了它們。”
紀楚衣絕望的緊抓遊桑手臂,他想了想,自我安慰地說道:“二哥,二哥一定會來救我們的,沒事的,沒事的......”
他哽咽的聲音越說越小,那些血蟲密密麻麻逼近,将兩人逼退到岩壁處。
此時别無他法,遊桑閉眼,嘴裡念叨着什麼,紀楚衣見他後背爬出一隻小蜘蛛,那蜘蛛脖子上綁着一根藍線,正是剛才咬住自己的那隻。
小蜘蛛站在遊桑肩頭,身上散出一陣一陣的藍色光暈,那光暈似煙般飄散到血蟲頭頂,慢慢地那些血蟲都不動了。
“有用了!有用了!!!”紀楚衣激動地喊出聲。
遊桑睜開眼,見蟲子的确不再往前了,但并不是他的蠱術作用,血蟲抵禦了他的幻術,不受他控制,遊桑餘光瞥見右邊黑影,他猛地轉過頭,見石壁有個拐角,那拐角處站着個人。
遊桑還沒說話,就聽那人說了句:“又有蠢貨掉下來了。”
這聲音蒼老無力,聽着像是個百歲老人。
“誰......”紀楚衣幾乎要趴在遊桑後背上了。
那黑影佝偻着腰,緩慢走出來,沒走幾步,那身體像是煙塵似的忽然散了,往前飄了會兒又重新凝聚,變成了一個少女摸樣,嗓音甜美:“我好久沒見到人啦,好餓呀。”
紀楚衣不可思議地瞪大眼,“那,那是人嗎......”
遊桑作為送行者,對這人身上的味道太熟悉了,那是亡魂的味道,帶着腥澀,又沾着點香甜,這人生前是個女子。
少女往前跳了幾步,又重新凝成一個體格健壯的屠夫,糙聲糙氣道:“兩個毛頭小子,又香又嫩,饞死老子了。”
“你你,你是什麼妖怪!我告訴你,我二哥是神官,他已經在洞口,馬,馬上就下來了,你最好快點跑,否,否則我二哥會要了你的命!”紀楚衣怕蟲不怕人,蟲子那東西什麼也聽不懂,但人好歹還能溝通。
屠夫這次又變成一個身形窈窕的女子,搔首弄姿道:“呦~是哪位神官呀,我好久沒吃神官了,神官可比你這個凡人的味道好!”
紀楚衣喉間滾動了一下,“我二哥是,是,是武神!”
女子哈哈哈笑起來,笑着笑着又哭起來,哭的十分傷心。她朝兩人走來,走三步又變了樣,站在遊桑身前時,成了個長着一顆小虎牙的少年,少年踮着腳,将臉湊近遊桑,道:“阿涼,你知道嗎,你馬上就要遇到你的哥哥姐姐啦,不是你死,就是他們死,你希望是誰死呢?”
遊桑瞪大眼,心狂跳不止。
“喂,你,你認錯人了,你到底是誰,你是什麼妖物......”紀楚衣吞吞吐吐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沒認錯呀。”少年咧嘴笑起來,“阿涼不是遊桑的乳名嗎?我怎麼會認錯呢。”
紀楚衣瞪大眼,還未說話,那少年抻頭,将臉湊到紀楚衣面前,紀楚衣被吓了一跳,往後躲了躲。
少年道:“楚衣,你娘死啦,你還不知道吧?”
紀楚衣一聽,鼻梁骨一陣麻意,“你,你胡說什麼!!你好歹毒,你為何詛咒我娘!!”
紀楚衣不知為何,雖然不信這話,但他不可控地大喘着氣,覺得有點不能呼吸,頭皮發麻。
遊桑緊緊握着紀楚衣的手。
“嘻嘻,我從來不胡說,我告訴你,你哥哥馬上也要死了,你就要和我一樣,變成......”少年說着,身形又一變,成了一位身穿殘破铠甲,墨發高束,臉上兩道血痕的女将軍,女将軍英姿飒飒,似站在千軍萬馬之前無畏生死,她低眉淺笑,冷着嗓音,道:“變成孤兒,死掉的孤兒。”
話音一落,女将軍朝後退了一步,千千萬萬的血蟲蜂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