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開面紗,呼吸了幾口氣,柔聲笑了笑,道:“你聞錯了,我不香。”
小蕭歲溫冷着眼,道:“你們天神最愛騙人。”
紀慕人撿着他關心的重點,問道:“你被天神騙過?被誰?”
紀慕人半天都沒等到回應,心裡有點空,他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小蕭歲溫跟的很近,頭埋的很低。
他想追問,想更了解歲溫,但又怕戳到歲溫的傷口,始終問不出來。
即使這是幻境,他也不想讓歲溫難受。
“是我爹。”小歲溫聲音很淡。
紀慕人睜大眼,跟着很輕地問道:“你爹,也是天神嗎?”
“嗯。”
紀慕人不敢置信,他脫口而出,道:“他,叫什麼名字?”
“江之行。”
他沒想到小蕭歲溫回答的這麼快,就好像早就在等着他問了似的。
紀慕人從沒聽過這個名字,但他記得,蕭歲溫的哥哥,叫江滅。
“我不太認識......”
“他死了。”小蕭歲溫道:“被我殺死了。”
紀慕人駐足,愣愣站在原地,身後有陰冷的氣息,那氣息帶着微弱的低吼,讓人渾身戰栗。
這種感覺他很熟悉。
很久以前,那隻小獸一生氣就會瞳孔變綠,長出耳朵和獸尾,每每此時,小獸會不自覺發出駭人的低鳴。
“歲溫。”紀慕人像往常一樣,想要平複小獸的情緒。
“哥哥?”蕭歲溫的聲音實打實傳進耳裡。
紀慕人一驚,猛地回頭,看見的隻有這隻長出耳朵的小獸。
“哥哥?”蕭歲溫對着木令又喊了一聲。
凜奴停下腳步,回身走來,他俯身将臉湊向木令,問道:“叫誰呢?”
蕭歲溫盯着木令看,心道“剛剛那一聲不會錯。”
凜奴看出了端倪,眼睛斜斜看向蕭歲溫,道:“有什麼話不能當着我的面說的,你不說我就不走了。”
蕭歲溫收起木令,推了一把凜奴,道:“到地方了,就是這。”
凜奴“切”了一聲,跟上前:“你想好了嗎,真的要回去啊?你能寫道遺令嗎?如果你回不來了,閻君之位傳給山川之主凜奴大人,如何?”
“死了這條心。”蕭歲溫在一灣黑泉邊蹲了下來,食指伸到的泉水中。
泉水紋絲不動,毫無波瀾,就像凝固了一樣。
“我就在這守三夜,如果你不回來,我可就走了。”凜奴環抱手臂,四處看了一圈。
“蕭歲溫......你确定這附近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我怎麼覺得有眼睛在盯着我呢?”凜奴搓了搓手臂。
蕭歲溫站起身,道:“有啊,否則我為何讓你來守着這泉水。”
“?”
凜奴預感大事不妙,立即問到:“你說清楚,這裡有什麼東西???”
蕭歲溫回過頭,看着身後躲藏在幽暗中的眼睛,道:“還記得遊魂獸嗎?”
凜奴瞬間石化:“那,那東西,怎麼會還有......”
蕭歲溫低頭見黑泉開始冒煙,似乎泉底有什麼門被打開了,凜冽寒氣撲面而來。
“守兩日。”蕭歲溫道:“我沒出來,你就封泉。”
說罷,蕭歲溫縱身一躍,黑泉沒有任何水聲,就好像那不是水,是滾滾黑煙。
“喂!!!”凜奴回頭,已經看不見蕭歲溫的身影了。
林間樹影虛晃,凜奴轉過頭,一頭巨獸張着血盆大口縱身撲來。
小凜奴倏然化身成一直鳳鳥,盤旋而上,遊魂獸被鳳鳥的尾巴重重一掃,翻倒在地。
遊魂獸咆哮着站起身,額頭的血水滴到眼睛上,遊魂獸甩了甩頭,它碰不到飛在天上的鳳鳥,轉而看向坐在懸崖邊的小扶櫻。
它一步步朝小扶櫻逼近。
鳳鳥盤旋一圈,俯沖而來,不停用長飛擊打遊魂獸,遊魂獸抓住機會,擡起利爪猛地一抓,鳳鳥尾巴掉了數根羽毛,鮮血直流,它忍痛回頭,口中噴出火焰,将遊魂獸整個包裹。
遊魂獸悲痛長鳴,狂躁不安,鳳鳥在天上發出悅耳啼聲。
但下一刻,遊魂獸猛地沖出火圈,像一個巨大火球似的滾向小扶櫻。
小扶櫻緊抱小狐狸,他死死盯着遊魂獸的腳步,再它快接近自己時,小扶櫻倏然伸出一手,稚嫩的手掌襲出一陣掌風,掌風威力不小,将那遊魂獸逼停。
小扶櫻趁機起身,順懸崖邊跑,鳳鳥在頭頂領路。
那遊魂獸被燒的慘叫,獸性完全激發,速度越發迅猛,他低着頭追上小扶櫻,小扶櫻速度再快,也是一個小孩,跑不過這四腿巨獸,眼見就要落入獸口,那鳳鳥不能再吐火球,怕誤傷小扶櫻,隻得焦急長啼,想要喚來小歲溫。
遊魂獸勢在必得,對着小扶櫻的後背縱身一躍,小扶櫻剛回頭,它懷裡的小狐狸順勢踩着他的肩膀,直接朝那遊魂獸口中躍去。
“煙雨!!”小扶櫻大叫着轉身。
那頭頂鳳鳥跟着驚呼,不慎噴出火球,火球襲向遊魂獸身旁的岩石,岩石碎裂,整塊坍塌。
小扶櫻腳下一空,掉了下去,他驚惶地雙手在空中虛抓,卻什麼也抓不住。
“娘......”小扶櫻後仰着摔下懸崖,喉中溢出細微呼喊。
凜奴跟着俯沖而下,口中一直長鳴。
可懸崖之下全是濃霧,他找不到小扶櫻的身影,連摔下去的遊魂獸的火光也瞧不見,懸崖之下全是陰風,也許有更恐怖的東西在下面,他撲騰着翅膀不敢再下。
蕭歲溫躍入黑泉後穩穩落地,他四處看了看,辨認大概方向,小心翼翼踩着碎骨,忍着腥臭往前走。
每走幾步就聽見頗為熟悉的鳥叫聲,他還以為凜奴那家夥因為害怕遊魂獸而跟進來了,他嘴角抽了抽,轉身往後看,身後什麼也沒有。
他覺得不大對勁,又擡頭看向遠處天空。
卻見濃霧中隐隐有一團火球墜落。
“那是......什麼。”他眯起眼,見那火球附近,好像......有一個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