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葉簌簌,風卷林濤,一聲長嘯驚擾飛鳥,野獸奔蹄。
“聽好了,隻要看見有妖獸,就地格殺。”捕妖女手持長弓,頗有氣勢,“近幾日總有不明獸類襲擊村子,我們一定要替神女大人分擔,鏟除妖獸!”
四五十個捕妖人散步在林子各處,發出不整齊的應答。
各類兵器寒芒四溢,靠近他們就能感受到殺意。
“就到這裡吧。”小蕭歲溫帶着紀慕人終于走出了山洞,他看向左邊,眼神緊張,眸中閃過一瞬綠光,好像在覺察着遠處的什麼,他指向右邊,對紀慕人道:“你往右走,可以到天女村,你應該和你們村子裡的人類在一起。”
紀慕人擡頭看了一眼左邊,雖然感受不到什麼,但他從小蕭歲溫的反應中察覺到那處的危險。
紀慕人笑了笑,道:“好,那你保重。”
紀慕人轉身,朝右邊走了。
落葉被他踩得沙沙響,小蕭歲溫專注地聽着葉子碎掉的聲音,過了一會兒,他才回頭。
身後已經沒有人了。
小蕭歲溫眼眸左右飄移,心想看來他是真走了。
“明明救了他,連聲謝都沒有。”他皺起眉,狠狠扭頭,朝另一邊一躍上樹。
危險的氣息越來越近,遠處空中有一團黑雲盤繞,他凝眉“嘁”了一聲。
這樣的黑霧他見的太多了,隻要有殺氣聚集,那處就會顯現尋常人看不見的黑雲。
他專心想着在那會有什麼等着他,想着他會如何死去。
這便是他來這裡的目的——聽說捕妖人極其兇殘,屠殺成性,沒有任何一隻妖物能從他們手底下逃脫。
他想死。
但來天女村的半路,剛好遇見了凜奴,那家夥怎麼甩也甩不開,隻好跟他一起來了,現在終于看不見那家夥了。
捕妖人都有極其敏感的嗅覺,他們能聞到妖氣。
“等等。”奔跑的弓箭女倏然駐足,猛地回頭,凝神道:“來了。”
在她周圍的十幾個捕妖人也跟着停下來,轉身朝後看。
剛轉身,一道風刃襲來,兩個捕妖人大叫着跪地,前方一道黑影一閃,緊接着大風四起。
“戒備!!”弓箭女拉弓,三隻利箭緊緊追着那黑影,但對方太快,隐在林子裡失去動靜。
“阿越阿蓮,你們怎麼樣??”弓箭女盯着林子間,問身後捂着眼睛的兩人。
那兩人臉色漸白,眉骨處鮮血直流。
“舞風大人,我們沒事,好在那東西好像不是很厲害,沒有傷到我們眼睛,請您不用管我們。”
舞風點了點頭,她眼睛忽然看向一棵樹,她盯着那棵樹,慢慢拉弓。
這弓箭都是普通東西,但在她手裡有了法力,箭身透出微微寒光,她沖着那棵樹射了一箭,一道紫光帶雷霆之力,将粗壯的樹幹射穿,一棵千年古樹裂成兩半。
小蕭歲溫從樹後靈敏跳出,與舞風面對面站着。
捕妖人見狀,全都持兵器擁了上來。
“是妖!好強的妖氣,快将他殺了!否則會危害到百姓!”
“對對,就是他!前些日子襲擊村子的妖就是他!我看到了!必須将他殺了!”
“他已經殺了好多人了!等他長大一定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妖物,他的邪氣如此深重,大家可得小心點。”
小蕭歲溫聽着浪潮似的咒罵,心中無波,他早已習慣了這些聲音。
那個“克母弑父的災星”名頭已經深深烙在了他身上,在妖界地盤大肆傳開,他不是什麼妖界公主的兒子,他隻是一個邪惡的畜生。
他們都這麼說。
舞風忽然擡手示意,讓大家别動。
“你是蕭歲溫?”舞風問道。
這三個字問出來的時候,小蕭歲溫沒有驚訝,倒是旁邊的捕妖人又炸開了。
“什麼!??他就是妖神蕭朔的後人?怪不得邪氣如此深重!”
“蕭歲溫哪裡是蕭朔的後人,聽說整個妖界都想把他殺了,他怕是被蕭朔趕出來的吧!我們現在就幫妖界一次,除了這個混蛋!”
“你們看他的眼神,太可怕了,那是要吃人的眼神啊,他一定沒有任何思想,他是隻僅有原始本能的動物啊!”
小蕭歲溫喉間吞咽。
他眼眸輕輕掃過方才說話的那些人,最後又落在舞風身上。
“怎麼還不動手?”他問。
舞風皺起眉頭,奇怪道:“你剛才跟誰在一起?”
小蕭歲溫不知道她問這句話的意思,隻是頭腦裡閃過那個沒有良心的白衣人。
“我一個人。”
舞風覺得不對,她走近幾步,道:“你身上怎麼會有我們小天神的味道,你剛才和小天神在一起?”
小蕭歲溫想了想,想起那個自稱為扶櫻的小孩,他點了點頭,道:“他應該已經死了。”
捕妖人立馬驚慌起來,舞風又擡手,示意大家住口。
“不,方才有人來報,小天神被一個男子抱回天女村了。”舞風與大家說出真相,叫大家不要慌亂,她又盯着小蕭歲溫的臉,問道:“你剛才和小天神在一起,你把小天神推下了懸崖?”
小蕭歲溫心想:果然是掉下去了。
“嗯。”他點了點頭。
“舞風大人,您還問這麼多幹什麼!快殺了他啊!”身後有捕妖人催促道。
受傷的阿蓮第一次見舞風如此猶豫,她走到舞風身邊,擦掉眉骨處的血,道:“舞風大人,您是覺得這小妖有什麼蹊跷嗎?”
舞風望着小蕭歲溫,沒有移過眼睛,林中的風很冷,雨停了又下,淅淅瀝瀝的雨絲模糊了視線。
“我總覺得,他是故意讓我殺他的。”舞風小聲道,“你以為他打你們那一下是真的失誤或者能力不夠嗎,蕭歲溫八歲便法能碎山,手中從來百發百中,他要誰死,就不會隻讓他受傷,這東西是天生的。”
舞風回想着曾經聽過的關于蕭歲溫的傳聞,道“他是故意避開了你們的眼睛,他沒有想要你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