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隻有雨落的聲音,
小蕭歲溫胸口猛烈起伏,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胸口有什麼東西忽上忽下,他看見凜奴面目猙獰,那隻又長又大的箭随着凜奴搖晃的頭而擺動。
他不知道凜奴張大嘴巴到底在說什麼,他看着凜奴眼睛下面的血
四周嘩嘩墜落的好像不是雨水,是帶着血腥味的髒水,小蕭歲溫一陣反胃,跪在地上吐了出來。
什麼聲音也聽不見,耳朵裡隻有自己心跳。
地好像在搖晃,他吃力擡起頭,看見比剛才還多的捕妖人面目猙獰,舉着刀劍朝他沖過來。
他見凜奴捂着受傷的眼睛,也站起來朝自己跑,一邊跑一邊朝自己遞來一隻手。
可他怎麼都站不起來,身上好像有千斤巨石壓着一樣,連腿都感覺不到了,他跪坐在地上,手指用力抓着泥土。
他心中第一次有了恐懼。
他害怕。
害怕朋友因為自己而死。
“凜......”腰間忽然多了一雙手,緊接着腳下一空。
他急喘着想要回過頭,卻被那個白衣人橫抱在懷裡,他看見那人白皙的臉上沾着淡淡的血,看見那人潋着水光的眸子上雙眉微蹙,看見那人被雨水沾濕的嘴唇微微張口。
白衣人的臉已經被洗淨,那張臉如神明雕刻一般,精緻無二。
小蕭歲溫看呆了。
紀慕人察覺到目光時沒有低頭,身後的捕妖人追的很緊。
他繞着林子裡錯綜複雜的藤蔓樹樁,想要避開捕妖人的目光,找個隐蔽的地方躲起來。
但雨下的太大了,視線不清,腳底很滑,懷裡的小蕭歲溫又有些重量。
他此刻隻是一個普通人,不,他是一個病秧子。
紀慕人越來越喘,臉色漸白,他聽見身後捕妖人大喊:“别再跑了,到哪都是死路一條!”
幻境裡的小蕭歲溫不會死,活着說沒有死。
可他有可能會死。
這樣的念頭閃過一瞬,懷裡的小蕭歲溫咬着牙說了句:“停下。”
紀慕人沒有停,也沒有回應。
“我說停下!”小蕭歲溫很大聲地吼了一句,“你以為你很厲害嗎,你以為你一個人類,能救得了我這隻妖嗎!”
紀慕人一愣 ,慢慢停下腳步,他喘息聲很大,頭很暈。
“歲溫。”他喘息着看着前方,呆呆喊了一聲。
懷裡的小蕭歲溫跳了下來,往紀慕人身後走,他面對着迎面而上的捕妖人,推了一把紀慕人的背,“你自己跑,别回頭。”
紀慕人踉跄幾步,睜大眼看着遠處。
捕妖人在靠近二人時,忽然駐足,“慢着!!有詐,那小子好像妖氣更重了!”
“大家小心點,這家夥畢竟是蕭朔的血脈,他一個小孩殺了他那天神父親,太恐怖了,别輕舉妄動!”
小蕭歲溫站在原地,半擡着頭,咬着後槽牙,冰涼的雨洗刷着他一身的戾氣,站在紀慕人身後的他,逐漸平靜下來。
紀慕人身上的味道,讓他感到安穩又悲傷。
明明很香。
他蹙起眉,微微回過頭,“你怎麼還不走。”
剛音剛落,“唰”地一聲,一隻帶着光芒的箭穿林斬葉,直逼二人,小蕭歲溫集中精神,足尖一點,與那隻箭迎面而上,他縱身一躍,心髒對準了那箭的箭頭。
眉頭都沒皺一下。
箭光耀眼,小蕭歲溫閉上眼,卻在他落地時仍沒有疼痛感,他猛地睜眼,見那箭飛到了他身後,朝着紀慕人的後背去。
他睜大眼,伸手追着那隻箭去。
“閃開!!!”這一聲喊的他喉嚨沙啞。
紀慕人聞聲回頭,那隻被靈光裹覆的箭在他面前轉了個彎,繞過他,直逼遠處人影。
不知所以的捕妖人全都愣愣看着那支箭,直到那箭被一隻手重重抓住。
靈光在那人手中逐漸緊縮,黯淡,消亡。
舞風從林間跑出,驚恐地望着那人捏斷了自己的靈氣之箭。
“太可怕了,我們完了......”舞風雙眸布滿血絲,她後退了幾步,想叫捕妖人撤退,卻又說不出話來。
她知道沒有誰能活着走出這片林子。
因為預言如此。
“是,是誰在那......”捕妖人見舞風的箭被折斷,都生了怯。
舞風身上有天神的血,能泯滅天神靈氣的,隻有身為妖神的蕭朔本人。
舞風的箭光引來更多的捕妖人,大家知道,隻要她用了帶靈光的箭,就說明有不好對付的東西,大家四面八方趕來幫忙,很快,樹上樹下都密密麻麻站着無數捕妖人。
鋪天蓋地的黑影将紀慕人他們團團圍住。
“歲溫......”紀慕人望着遠處那個折斷箭羽的身影,一步步走過去。
後趕來的捕妖人不明所以,以為站在林間的兩大一小都是妖,于是齊齊發動攻擊。
一時間,落箭成雨,刀斧齊出。
小蕭歲溫側身躲避,又将射向紀慕人的箭用法術攔了下來,他有點生氣,回過頭道:“你是呆子嗎!”
回頭那一霎,他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随風影而來,一把抱着了紀慕人,而憑空出現的那個人,正用一雙冰冷的眼睛看着他。
小蕭歲溫愣住了。
分神之際,一支箭正中肩膀,他吃痛地眯起眼,密密麻麻的箭穿雨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