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斷期伊始,接下來整整四天,沈尋知都沒有見過賀言聲。
倒不是他戒斷決心大到執行力爆表,而是劇組不知道因為什麼客觀因素,将加冕禮的戲份提前了。原本在杏林别院還剩最後一場戲就能殺青的沈尋知,莫名多了這許多天的假期。
加冕禮沒有他的戲份,私生子連充當背景闆都不配,劇組很多老師都早出晚歸的,更别提要在加冕禮刺殺王儲的賀言聲。
殺青戲的延後打亂了沈尋知原本的計劃,去步南家玩兒的安排暫時擱置。
通告變動的前一天,步南正收拾行李,猛然得知這個消息,當場把收了一半的箱子踹進床底,沒有一點兒猶豫,對整件事接受得相當自然。
沈尋知怕他弄不清狀況,特意強調了一遍:“你如果等我一起,那至少還要在這裡多待一周,你确定嗎?”
步南擺擺手:“多大點事,陪你。”
四天過得說快也快,沈尋知逗逗貓,畫畫圖,微博翻翻牌子……總歸有事兒可幹。步南就顯得無聊多了,整日裡抱着個手機不知道忙什麼,好幾次沈尋知特意空出時間陪他,他竟然讓沈尋知該幹嘛就幹嘛,不用操心他。
沈尋知最不擅長勸人,步南說什麼就是什麼。
這段日子他畫了幾幅圖發上微博,也不知觸到了什麼開關,莫名蹭到的流量密碼讓他賬号粉絲量每日都在漲,一群人追在他後邊喊餓,畫好的圖剛傳上去,立馬就會有新的催促聲,評論區仿佛永遠不知足似的。
等到他拍殺青戲的那天,腦子想的都是欠了粉絲幾張畫,拍完戲趕緊去還債。
殺青戲,沒什麼難度技巧,講述的是王儲為彰顯自己的加冕禮,準備禮服時也算上了樓奚的份兒。對這個第一次見面就被他推下水的弟弟,根本不值得王儲廢心思,他隻是想昭告天下自己将登王座,江山易主。
做好的禮服被送到杏林别院,不值錢的珍珠占了主要配飾的位置,諷刺般營造出錦衣華服的假象,但王宮送都送來了,就算不出席加冕禮,蘭姨也能勸着樓奚試試。
彼時樓奚剛經曆過刺殺,和展維談了那番讓九支首席第一次感到害怕的話,情緒和狀态都有些異常;而展維也将動身完成組織的密令,刺殺王儲,至此兩人之間的糾葛和磁場,令見者揪心。
整場戲隻有三個角色出鏡,休息室此刻人員滿滿當當,服裝師、化妝師、發型師擠做一堆,化身旋風陀螺完成流水席似的妝造,再加上一個湊熱鬧的步南。
沈尋知的造型最簡單,他早早畫完退到一邊,給快打起來的幾位老師騰地兒。
原本他是想離開的,呆在這間屋子裡,他總忍不住回憶起那天自己對賀言聲鬼使神差的冒犯,有些事情,做的時候沒怎麼樣,事後想起來,就是半夜睡着了也得坐起身子扇自己一巴掌,罵句“你是不是有病”,更别說另一位當事人還就坐在現場。
偏偏扮演蘭姨的楊荷老師,從化妝開始就抓着他聊個不停,還不斷從包裡掏出小零食投喂沈尋知,眼瞅着跑不掉,沈尋知隻好從善如流地呆在這,用吃食把嘴堵上,聊天的時候就隻用微笑着回幾句“嗯”、“啊”、“好”,也不用擔心本身話就少的賀言聲突然跟他搭話。
沈尋知借着楊荷說話的間隙,啃蛋糕的時候偷偷看了一眼賀言聲,他閉着眼,化妝師正拿着刷子在他臉上輕掃,僅僅一個側顔,便足以充當所有畫手夢寐以求的精緻模特,任何藝術家對着這張臉都會靈感爆棚,宛如一座行走的缪斯。
缪斯看起來很疲憊,眼下的烏青看着比真心話大冒險那天重多了,也不知道萬導這幾天怎麼吹毛求疵地折騰人。說來也奇怪,舅舅的精力怎麼會這麼旺盛,就像不用休息一樣。
“是嗎沈老師?”
沈尋知還沉浸在藝術家和缪斯的遐想裡,賀言聲突然出聲,吓得他差點咬到舌頭。
他心有餘悸地咽下蛋糕,像掉線以後終于恢複信号的主播,第一件事情就是跟連麥者對話:“什麼是嗎?”
坐在中間的楊荷笑起來,先一步開口:“說你那身禮服很好看,小賀還沒見過呢。”
沈尋知:“啊,是,那身衣裳很精緻,而且很重。”
步南聞言目光火速掃過來:“什麼禮服?我要看要看!”
剛剛沈尋知化妝的時候,步南拿着相機對着他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拍了一套寫真,這次用的不是拍立得,是正兒八經的鏡頭相機。
雖然很大程度上步南是在借給他拍照的名義偷拍賀言聲,但“熊孩子”可以不吵不鬧不打擾别人,當家長的就謝天謝地了,沈尋知便默許了他這種行為。
也不知“禮服”兩個字戳到了步南什麼神經,居然丢下手裡的偉大工程,加入閑聊的行列。
沈尋知剛想說一句“待會戲裡會穿”,服裝師先接話道:“但是你穿的很好看啊,那天給你試完,我們都後悔沒偷拍幾張照片呢。”
沈尋知無奈笑道:“誇誇群開始了是嗎?”
回複他的是衆人雜亂又真心的笑聲……
化妝師手裡忙着賀言聲的妝面,但是一點兒都沒耽誤嘴上閑聊:“知知,你今天是不是殺青了?”
沒人注意到,賀言聲閉着的雙眼突然睜開,他先看了化妝師一眼,又透過面前的化妝鏡注視着沈尋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