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預感醫生下一秒就該責備“家人”不夠關心小孩的健康狀況了,林昭無情撇清關系,“我見義勇為。”
桑士桢:“。”
“噢,這樣。那……那你的家人呢?”醫生迷惑幾秒,放棄了和林昭溝通,“肋骨骨裂不是小事,疊加陳傷,治療方案比較複雜。你又是未成年人,最好還是能盡快聯系監控人,方便推進治療哈。”
林昭:“我是他老師,費用我負責。”
醫生:“。”剛還說什麼路人來着!
桑士桢:“???”
林昭:“我成年了。我有錢。還有問題?”
桑士桢:“。”
“我恢複能力很好。”眼看着鋼筆尖就要落下,桑士桢搶白道,“打個固定開點消炎就行,沒事。”
“……聽我的。”他很堅持。
顧昐那邊,隻受了點皮外傷。相比之下,催眠對他造成的應激狀态更加嚴重,做完全身檢查後,醫生給他開了點精神類藥物。
和教導主任溝通情況後,顧昐和“哔哩打人”的幾個學生都先被安排回家休息。至于這會兒同時存在着兩個“王觊”的問題……
“對,别擔心,沒事兒。”出了門診,桑士桢和他打手機,“你管自己上課。他們要問你,你就說經過昨晚的事,你成長了,現在知道要以學業為重……得了吧,剩下的自己想,拜。”
按掉電話,他後退兩步,倚着牆定住:“說吧。準備拿我怎麼辦?”
林昭想他遇到一個麻煩人物。說品行有失吧,跟着奔波通宵找同學的人是他,臨危應變撞裂了兩根肋骨的人是他。若要說安分守己,就這作弊逃課冒領同學身份還搞出一打人委托APP的操作……堪稱在行差踏錯的邊緣瘋狂試探。
“你的能力罕見,你自己也很清楚,”林昭想了想,道,“到了超管局會發生什麼,你大概也知道不用我多說吧?”
少年絞起了眉:“你威脅我?”
林昭看看他,突然不合時宜打了個哈欠。
“你是真的不困啊……”他揮揮手,轉身往外,“那你自個兒待着吧。”
“喂你把話說清楚。”很多時候,人與人的關系就似一場零和遊戲,你不急,急死的就是對面。桑士桢三兩步追上來:“什麼意思,不是給了我倆選項嗎?我……”
林昭一停:“你說。我聽着。”
“哎,别擋道啊,讓讓,讓讓哈……”一個中年婦女單手高舉吊瓶,另一隻手繞背扛着身穿寬松病号服的老人家,在兩人中間擠開一道寬闊的縫。
“我……”桑士桢動了動唇,沒聲了。門診大樓走廊人來人往,每一秒都有人從他倆面前行色匆匆擠過,他低頭,放輕了聲音:“換個地方。”
這話怎麼好像在哪聽過?
哦,就幾小時前。先前是“别在這裡”,現在變成了“換個地方”……
逃避就是拒絕,沒意義的鬼打牆。林昭折身往外,讓智能管家設定導航路線準備回家。事出突然,飛碟被他獨個兒丢在家裡一天一夜,還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早知養貓了,就該在家裡裝滿監控探頭,方便全天候監控貓貓的生活狀況……回去就動手。
“這裡沒有回晟華的車。”公共巴士站牌下,林昭無語提醒身後影子一樣粘過來的高中生。
“我知道啊。”男生單手插兜,看看站牌,又垂眸看看林昭,“就是突然想起來,你平時好像都騎自行車。”
林昭:“?”
“其實你挺窮的吧。”桑士桢眉眼一彎,“說心裡話,我對你感覺挺複雜的。我挺煩老師的,偏偏你又不是。這學校一堆人追着你跑,你就在那兒……誰也不放在眼裡。”
“所以你摔下去還抓着顧昐不撒手,我是真沒想到。”男生轉開視線,“多好,你還那麼窮。”
林昭:“……”
這說的是人話???
“你那‘哔哩打人’,賺得應該不少。”林昭回他,“交稅了?”
桑士桢:“……”
遠方道口處,公共巴士打着大燈的紅色車頭隆隆浮現在茫茫白霧中。桑士桢收回視線,斂了神色:“我說真的,能幫我個忙嗎。”
“……這個能力,我不想讓更多人知道。”他垂落眉眼,低聲道,“所以,能幫我給體育老師解釋下麼。”
“王觊很重視下半年那個全國賽,訓練很久了。總不能因為我瞎搞就害他丢資格吧……要道歉也可以,做什麼都行,我都願意。”
什麼和什麼啊?
說得那麼誇張……
林昭反應了兩秒,慢騰騰回想起了昨晚體育教研組長對準桑士桢腦殼招呼的那一記鐵砂掌。
……哦。
估計就是恨鐵不成鋼的氣話,作不得數。
小孩子才把老師的話當真,像他這種沒正經念過書的,通常都拿這些話當耳邊風。
“好啊。”林昭心安理得應下,揮揮手順着人流上車。
紅色雙層巴士折攏車門,白霧中漸行漸遠。桑士桢眺着那車走遠,吹聲口哨,轉身幾步,身影一花,消隐在熙來攘往的十字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