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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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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隋瑛歡暢地笑,走近自後将林清抱在懷裡,咬着他的耳朵道:“不要君子言,但要晚兒心。”

——

午後,高子運前來求見,獨坐簽押房内,午後陽光緩慢移動在青石地上,将紅木桌椅照得亮堂。衙門内當差的點了些許檀香,煙霧漂浮于日光當中,叫人不由得想起“江湖渺渺如煙波, 身世浮沉似蜉蝣”的一句詩來。

向來咋呼的高子運卻鮮有的沉默,目光空洞,嘴邊的幾根胡須微不可察地顫抖着。

多少年了,自己有多少年沒有回京,沒有歸鄉了?

他數算些日子,三千多個日夜,足足十多年。這十多年在朔西,不說功勞也有苦勞,有些事他是伸了手,飽了囊,無非是告慰自己這顆不甘的心和這些蹉跎的年月罷了。人生能有多少個十年?他不再年輕了。

吱呀一聲,簽押房厚重的木門推開,午後倦陽一擁而進,隋瑛站定在門口片刻,負手而立,終是走過高子運,坐在了那張紅木大案後。

“猶記得兩年前初來朔西,王璞真大人府内吃穿用度,皆是不凡,而高大人卻樸素平實,叫人心生敬意。”隋瑛頓了頓,轉身在案卷架上取出一本賬冊,道:“在山無論如何都未曾想到,這賬冊上會出現您的名字。”

數月前,隋瑛一面四處奔波借糧,一面調查救濟糧貪腐案件。沿途經過的甯中、隴州他無力去管,可朔西這邊,他得給那些餓死的百姓一個交代。是以當繳獲庫房私底下的一本賬冊,其中赫然出現高子運大名時,他感到沒來由的心痛。

這是一種難以安撫的情緒,隋瑛自嘲,自己還有不想面對的時刻。

高子運苦笑,道:“想必是除了您,其餘人都有名在冊罷。”

“不錯,可是,高大人,為什麼?”

“您何必問為什麼呢?巡撫大人,官字怎麼寫,一個寶蓋頭下面連着兩張口,一張口言,一張口便要吃。我來朔西十餘年了,除卻一位糟糠之妻,一方姨太太都沒有,可我有兩個小兒,三名女子,管家仆人數名,擔了個布政使的名頭,卻還不如那些知州、知府過得舒坦。就連倒賣糧食的商戶,看了我這張面孔都難免譏諷,在朔西,靠着文人的傲骨可活不下去。不是這一點餘糧,您以為我府中數十餘人口,就靠着我在朝廷的那些俸祿就能度過這次災荒?我先前盤下的那幾畝薄田,去年可是因為戰亂,人丁凋敝,顆粒未收啊!”

隋瑛垂下眼眸,他孤家寡人一個,用度節儉,尚能有些許餘錢,可拖家帶口的官員怎麼辦?最艱苦的環境,卻是最低廉的俸祿。是以懶政作祟,貪腐橫行,在乎人的欲望,也在乎分配的不公。

歸在高子運名下的賬目,估算起來也不過他全府半年溫飽的用度。比起王璞真等人,簡直是大巫見小巫。

可是錯了就是錯了。

隋瑛看向他那風霜中微白的鬓角,被風沙磨損的官服,聯想起這幾月他遊走于災民之間,事必躬親。他的确使出過一些手段,譬如林清那回,可出于私心不說,其中又有幾分不是為了百姓?

心緒複雜,隋瑛還是首次,感到如此糾結,前後為難。

良久,他拿起筆,沾滿了墨水,在賬冊上高子運的名字上畫了黑黑的一道。

“高大人,這千石糧食,無論是今年還是明年,或是後年,隻消您悉數還給了百姓,無論是這本賬冊,還是我交給林侍郎親自遞與聖山的奏章上,就再也沒有您的名字了。”

高子運震驚地看向隋瑛,嗫嚅道:“為,為什麼?”

隋瑛無奈微笑,“我隋瑛為生民立命,卻也見到生民之命扛于他人之肩。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荒亂之年,處處皆苦。這時還要揪着錯謬不放,雖是講了原則,卻是過于不近人情。高大人,您是有心的,這心,是詭心,也是良心,更是體恤百姓之心。陸師曾托林侍郎帶給我一副字,囑咐我得學會識人。人心複雜,非一面可概論,如今我隋在山也是體會到恩師的一片苦心了。”

“巡撫大人!”高子運跪了下來,淚流兩行,朝隋瑛拱手,凄聲喊道:“巡撫大人恩情,下官沒齒難忘!”

“眼下正是用人時刻,是給您機會,也是給朔西百姓一次機會。畢竟,沒有人比您更了解此地情況。”

隋瑛扶起高子運,高子運感激涕淋。

“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但說無妨。”

“聽臬司衙門來報,一月前刺殺林侍郎的那名匪徒已是斷了案,這幾日就要問斬了。王大人此際不敢見您,下官就鬥膽問一句,此人刺殺朝廷欽差,理當問斬……可,可 ……”

“不必了。瞧我,倒是把這件事給忘了。其行雖惡,卻處于愛妻愛子之心,合良知之道,且未給林侍郎帶來實質傷害。不過,若是放了他,便是鼓喧此種惡行了。”沉吟片刻,隋瑛道:“吳将軍前線占領隘口,需進行邊防建設,就将其發配那地服徭役罷。”

“下官代百姓感謝巡撫大人大恩!”高子運拜了再拜,滿心感動。隋瑛再交待了一些事宜後,高子運推門離開。途中遇見了王朗推着林清朝簽押房走來,便遠遠地向林清施禮,打另一邊走了。

林清隻瞧見那銅色的臉上兩道細細的淚痕,拂袖之間,深感怆然。

他無奈歎氣,不知某人此際心情如何,自己還是回内衙較好。

夜裡,床上纏/綿時刻,隋瑛想起白日之事,又想起陸淵的那副字來,心覺暢然,抱了林清坐起,叫身上人不免驚呼一聲。

将臉貼在林清胸膛,起伏間,他喘着氣,幽幽問道:“人有千面,晚兒有多少面呢?”

身上人早已昂着頭顱,伸長了頸,眼角滴淚,根本說不出話來。

“縱使有千萬面,我便識得千萬面,愛着千萬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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