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惠看着張雷急匆匆離開的背影,有些無奈。
三個小時後,甯遙和易缙終于醒來。
兩人躺在病床上,身上幾乎都包上了紗布,表情都十分難看。
謝惠看着他倆,正醞釀着說點什麼,就聽甯遙問:“謝姐,給我打狂犬疫苗了沒?”
謝惠愣了一下,說:“為什麼要打狂犬疫苗?”
“我被瘋狗咬了,不得打狂犬疫苗麼?”甯遙視線在易缙身上掃過,陰陽怪氣道。
謝惠:“……你有病是不是?難道你就沒咬他,他也要打?”
“我又不是瘋狗。他愛打不打,死了最好。”
“我看你是真有病。”謝惠聽得出他是在賭氣。
易缙說:“我能不能換個病房,我不想和他一個病房。”
“你也有病是嗎。你以為醫院是你家開的啊?”謝惠被他倆煩得厲害,“病房這麼多,讓你自由換來換去?”
易缙不說話了。甯遙翻了個白眼。
“你們老實告訴我,你們到底什麼仇什麼怨,打成這樣?”
怎麼說,這說不清,要說都得從他們的上輩子開始說。
前世甯、易兩家在實力上旗鼓相當,商業上來往甚密,易缙父母帶着易缙和他的姐姐易姝第一次來甯家作客時,也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那時候甯遙八歲,易缙十歲。
大人們在說話,就讓他們幾個小孩一起去玩。
八歲的甯遙雖然身體不好,但精神狀況還正常,且還能有寵物狗做朋友。他不是自來熟的性格,沒打算和易缙、易姝玩,隻是帶着狗狗在湖邊的草地上玩。易姝性格内向文靜,但也抵擋不住狗狗對她的誘惑,慢慢地,她也湊過來一起和狗玩。
甯遙的狗是大狗,平時性格溫順,但那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在他去不遠處撿飛盤的時候,大狗突然對易姝發起了攻擊,咬住了易姝的小腿,吓得易姝大叫哭喊了起來。一旁的易缙看見了,就撿了個大石頭沖了過來,猛地一下又一下地砸向大狗的頭。
易姝的血刺激了大狗的兇性,大狗死咬着不放,易缙砸得更狠更兇,後來大狗被易缙砸得無力,終于松了口。但易缙還沒松手,騎在狗的身上,如同嗜血如命的惡鬼,雙目通紅,面色猙獰,高高擡起的石頭是他行刑的刀叉劍戟,他瘋狂又暴力地重重砸着狗頭,砸得鮮血淋漓,血肉模糊。
大狗虛弱地哀叫,眼看就要死了,甯遙哭叫着沖過去想拉開易缙,但力氣實在不大,反倒在和易缙的推搡中,被易缙推進了水裡。
那時候是初春,天氣還很寒涼,又加上甯遙體弱易病,所以那一次落水,讓甯遙直接進了搶救室和重症病房。
甯遙的狗雖然沒被易缙砸死,但因為那次的事情,甯睿覺得狗很危險,不讓他再養狗,他兒時唯一的狗朋友就這麼沒有了。
甯遙因為這件事對不請自來的易家姐弟怨氣頗深,尤其讨厭易缙。
而易缙也是因為易姝的原因,對甯遙很讨厭。
一個月後,易家父母帶着易缙來給甯遙道歉的時候,易缙表面上道歉很到位,但甯遙看得見他對自己的厭惡。甯遙也因為他的厭惡,更加厭惡他。
這就是甯遙和易缙結仇的開始。
長大後的再次見面,是第二次結仇。
結仇的原因也挺狗血的。
在某家高級會所裡,甯遙恰好看見易缙帶着自己新交的男朋友進了廁所,他随之也跟了進去。
隔間的廁所裡,易缙咬着煙,吞雲吐霧,微微眯着眼,甯遙新交的小男朋友跪在地上,殷勤又谄媚地伺候着。
當易缙正爽得微擡下巴的時候,就瞧見趴在頂上看着他們下流做派的甯遙。
甯遙神情冷淡又平靜地和易缙對視,易缙眨了一下眼,倏然悶哼了一聲,把甯遙的小男友弄得夠嗆,咳嗽得脖子通紅。
等小男友反應過來,瞧見甯遙的時候,臉色瞬間從通紅變得煞白,甯遙也懶得譴責什麼,隻是給小男友發了分手通知,又說了句“你們繼續”就走了。
之後又發生了易缙看上的人成了甯遙的男朋友等事,他們的仇怨越結越深,直到兩家聯姻。
結婚後,兩人莫名其妙地就滾了床單,做了炮友,繼而發現了對方華麗的外表下,同自己一樣,也是病到膏肓的精神病,于是互相嘲笑,互相傷害,成為彼此發洩負/面情緒最多的人。
矛盾越滾越深,直到兩人一同死去。
見兩人都不說話,謝惠歎了一口氣,說:“現在打了一架,感覺怎麼樣,仇怨散了點沒有?”
“能否把我和他分開,我沒辦法和他共事。”易缙說。
“我看見他就煩,沒法共事。”甯遙也說。
“你們要早點說你們的矛盾已經深到這個你死我活的程度,我也就把你們分開了。但是——”
甯遙看向她,有點不好的預感。
“但是,”謝惠又歎了一口氣,将他們打架鬥毆的事引起廣大關注,後來輿論走向越來越魔幻的事說了,“你說這種情況,張雷還會讓你們分開嗎?為了消除對公司的消極影響,他恨不得把你們緊緊捆在一起,打包賣腐,轉移更嚴重的輿論視線。”
甯遙臉色有些難看,冷冷地看着謝惠。
“你别這麼看我,我也沒辦法。誰讓你們打架了。”謝惠說,“自己闖的禍,不得你們自己收拾嘛。”
“你們的合同本來就離譜得很,正好,我也可以借這次輿論風波告你們坑騙和壓榨青少年,逼迫青少年做網絡主播。”甯遙說。
“我不否認太陽花确實有很不妥的地方。”謝惠往後靠在椅背上,繼續說,“其實我也不太喜歡這個公司,但你要想好,你這麼做的後果。網友也就看個熱鬧,提供點流量,但歸根到底,最後還得你花錢花時間花精力去打官司,按照你現在的處境,你覺得你能這麼消耗嗎?”
“我不是想威脅你,隻是想讓你想清楚,應該怎麼做才是對你最小的損耗。”
謝惠确實不是想刻意威脅他,而是怕他還小,拎不清,所以索性開誠布公地,攤開了說,讓他權衡利弊。
“我記得你們家情況很困難,有一個初中的妹妹和讀幼兒園的弟弟,并且還拖欠着學費。不僅如此,你們家還欠着巨額高利貸。對嗎?”
莊亦河的爸爸在化工廠打工,因為一次化學爆炸去世。媽媽也因為常年積勞成疾,得了癌症,後來年紀還小的莊亦河被人誘騙着借了高利貸,拿着借來的錢給媽媽治病。結果也能看見,媽媽還是去世了。
造成莊亦河精神崩潰,從而自殺的原因有很多,這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那一百五十萬的巨額高利貸,他以為隻要他死了,高利貸找不到人,一切就都算了。
“調查得挺清楚啊。”甯遙嗤笑。
“劉江城告訴我的。”謝惠說。
劉江城是前一個負責他們的經紀,也是誘哄莊亦河和孟驕簽約賣身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