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後跟……疼得厲害嗎?”他喃喃地問。
丁舧“嗯”了一聲,嘤嘤嘤地說:“疼呢,你快疼疼我。”
袁辛:“……”
丁舧感受到他的無語,惡作劇得逞地笑了起來,胸腔一通震動。
接着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安撫道:“别擔心,就是個傷口,疼不疼的也不可能突然消失,接受它的存在就好。”
是,袁辛也知道,要是這點小傷落在自己身上,自己也不會大驚小怪,但偏偏是丁舧,他心裡就過不去。
要是當時再警覺一點就好了,可惜運動場上太吵,對方穿的又是專業釘鞋,走在塑膠跑道上動靜實在不大。
“别内疚,寶貝兒,你後腦勺又沒長眼,這就是個意外。”丁舧說,“别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明明是别人的錯,幹嘛拿來折磨自己。”
袁辛悶悶地“唔”了一聲:“你又知道了,你會讀心術嗎?”
“我不會讀心術,但我是你肚子裡的蛔蟲!”丁舧輕輕地捏了捏他的後頸,輕聲道,“你要是再内耗,我就親你了,讓你心裡隻能想我,顧不上想别的。”
這種騷話向來是他的日常操作,袁辛原本早就心無波瀾,可最近他卻對這種事情越來越沒有耐心。
誰懂啊,一個男同,天天聽見喜歡的人跟自己說這些,簡直就是反複被淩遲,不會讓他麻木,隻會讓他痛苦疊着痛苦,不知道哪天就會暴走,沖動地幹點充滿破壞欲的事兒。
原本今天心情就不怎麼好,現在就有點到臨界點。
他冷笑了一聲:“你就是個嘴強王者,說得天花亂墜,敢動真格兒的嗎?”
“呵,我不敢?我那不是怕你不能接受嗎?”丁舧摸索着撩了撩他額前的碎發,低頭就在他額頭上親了個帶響的,“mua!怎麼樣?!惦記我的香吻恨久了吧老婆?”
雖說擁抱已經足夠親密得讓他心跳加速,這一吻單純至極,仍是讓袁辛更緊張了一些,但他強裝鎮定,哼了一聲:“這種程度有什麼意思?小爺心跳都不帶晃一下的。”
“你不是要我親你嘴吧?”丁舧的手指滑落到了他嘴巴上,不輕不重地按了按,似笑非笑地說,“你覺得我是不敢嗎?上次不就說了嗎?我舌吻你都沒問題。”
袁辛偏了偏頭,躲開他的手指:“直男裝基,天打雷劈。”
“我哪兒裝了?”
“那你是男同嗎?不是還玩這麼大?”
“小同學,性向是個複雜的命題,也是有流動性的,單單能跟同性舌吻,并不能說明就是男同。”丁舧笑得彎起了眼睛。
袁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隻可惜那略微不聚焦的瞳孔解讀不出任何情緒,隻有與往常相同的笑意。
他往丁舧的心口貼了貼,想聽聽對方的心跳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樣快,隻可惜自己胸腔裡這貨不争氣地跳得鑼鼓喧天,他竟然聽不到别人的。
“你說這話,聽起來像個渣男。”他酸澀地說。
丁舧輕輕捏住他的下巴:“開玩笑,渣誰都不能渣你。”
他語調越溫柔,袁辛聽着越難受,原本想要試探的心當即偃旗息鼓。
就算逼着他真親了自己又怎麼樣?難道我要的隻是個吻嗎?
“算了吧你。”他扒拉開丁舧的手,平躺過來,面朝上沉默着。
丁舧許是聽出他的情緒不太對勁,沒有進一步的舉動,安靜地側躺在他身邊。
又過了一會兒,袁辛覺得自己這有點像無理取鬧,情緒來來去去的,和别人有什麼關系。
明明心裡有鬼的那個是自己。
他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
“舧哥,你都怎麼……調整心态?”袁辛無奈地求助。
丁舧下巴抵在他的發頂,鼻端聞着淡淡的洗發水清香,溫聲道:“其實也沒什麼更好的方法,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讓自己别在乎已經出現的事。别往回看,一直往前走就是了。隻要你跑得夠快,壞事就永遠追不上你。”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都不簡單,我也沒有調整得特别好,隻是很擅長掩飾。”
袁辛還在回味他的這句話,房車門就被敲開了,湯姆斯幾個人進來,跟他倆打了聲招呼,做了杯咖啡喝,不帶他倆。
一點半多了,倆人從床上起來,下了車去跟隔壁的爸媽妹妹待了會兒,很快幾個小夥伴也來停車場找他們,閑聊幾句之後,就進了運動場。
熱身的熱身,上看台的上看台。
韓江他們幾個跟爸媽組坐到了一起,袁滿嫌爸爸媽媽們加油不夠放得開,一頭撲進了哥哥姐姐們的懷抱。
很快,決賽的時刻到來。
按照預賽總成績排名排的跑道,袁辛和丁舧被排在了第四道,位居中間。
蹲下幫丁舧調整起跑器的時候,袁辛順便檢查了對方腳後跟的傷。
這次用了大片的無菌敷貼,而且中午沒怎麼動彈,血已經止住了,傷口看上去還算平整,隻是跑動的時候跟腱這裡肯定要不斷活動,疼痛在所難免。
白色的釘鞋後跟處被染得血紅,但一時找不到更順腳的鞋來換,隻能堅持穿這雙,被丁舧戲稱為“血染的風采”。
“沒事了,區區小傷不在話下。”丁舧已經戴好了遮光眼罩,拍了拍他的臉,微笑道,“寶貝兒,我們跑出屬于自己的成績。”
袁辛站起身,站在自己的起跑器前,拉過對方的手,一起握住引導手環。
他身上寫着“Guide”的運動衣輕輕随風飄動,在這一刻,他也清除了心裡所有雜念,堅定地說:“必勝!”
“砰”地一聲槍響,兩人便如穿雲箭一般彈射出去。
初春的天氣還有着嚴重的倒春寒,迎面而來的是凜冽的寒風,伴随着劇烈的運動,大量冰涼的氣息灌進肺裡,再被迅速呼了出去,帶走所有與比賽無關的想法,隻剩下一個信念——
我們一定會赢!
袁辛與丁舧并肩奔跑,長腿邁出一樣的頻率和步幅,刹那間,他們的周圍像是沒有了别的對手,唯有他們自己。
100米、200米,拼過300米之後,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叫嚣着瀕臨崩潰,喉嚨冒煙,胸口像有一團火在燒,雙腿開始發酸,快要擡不起來,配速也在下跌……
但終點就在眼前,沖啊!
“沖刺!”袁辛奮力喊道,松開了引導手環。
丁舧陡然加速,猛地向前探身,飛沖過了終點。
袁辛根本不用看比分,他停下來的時候,身邊甚至沒有其他人。
他興奮地跑過去抱住了丁舧:“舧哥,我們是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