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夏城是幹燥炎熱的,路邊零星的細葉榕的葉子上布着薄薄的一層灰,毫無觀賞性可言。酷熱太陽高挂,地面的暖光極其刺眼,仿佛是道屏障般。
時有桉拖着兩個半人高的行李箱,邊皺眉邊眯眼下了車。
早知道戴個墨鏡來了。
一下車就踩了一腳泥土地,時有桉顧不得新買的鞋踩在黃泥巴上,摸出手機準備調導航。陽光實在刺眼,手機屏幕都變得漆黑,隻好把亮度調到最大,才能看清。
調好後,導航發出開始步行的聲音。
十五分鐘後。
時有桉的臉上布上一層汗,原本白皙的臉蛋染上幾分紅,額前碎發貼在肌膚上。看着兜兜轉轉又回到原地的自己,心中沒由得來一陣煩躁。
靠,這是什麼鬼地方,為什麼導航都沒有路。還沒找到住址就要被熱死了,時有桉望向遠處,記起自己包裡有把傘,連忙拿出來撐起。
頭皮終于沒那麼燙了。
有一瞬間他隻想回去,這裡一看就是鳥不拉屎的地方。但那也隻是一霎,他已經不是時家人了。
時有桉瞧見導航上面顯示兩百米處有個小店鋪,準備找人問問,順便買瓶冰水。
早就破敗的LED店名燈,讓人分辨不出名字。從遠處看不見裡面的設施,很暗,不像平日大街旁燈光四溢的商店,有點像黑店。不過看見店裡有冷飲展示櫃,時有桉欣喜地走過去,從裡面拿出一瓶冰水,打開喝。
直接一口喝下一大半。
“兩塊。”一聲薄冷的夾雜在少年與成年人之間的嗓音響起,聲音清晰幹淨,與這頭頂燈光灰暗,貨物亂放的店鋪格格不入。
時有桉這時才注意到有個人趴在櫃台處,隻見對方和自己年紀差不多大,身形瘦削,穿着簡單的黑色T恤。
他拿着水走過去離對方更近些,也看得更清楚些。很清瘦,皮膚的白與自己不同,應是蒼白,高挺的鼻梁,單眼皮,一雙黑眸沉默着望着自己,盯久了又幾分兇狠。但五官立體俊美,有棱有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站在那沒有什麼光,還是本身氣質暗沉,仿佛總有層散不去的霧氣萦繞着,有點像病态抑郁少年。
長得還可以。
看見個年齡相仿的小帥哥,時有桉找不着地兒的心總算遇見救星了。
連忙打開手機的付款界面,又說:“好。”
“這收現金,不收電子的。”樓裕說。
“啊?我沒兩塊錢現金诶,我這有一百,你找吧!”時有桉摸出錢包裡的一百,随手遞給他。
樓裕看着他大方把錢包露出來的模樣,接過一百開始找錢:“外地人?”
“對啊,我剛來這。對了,我想問問你這個地方在哪,我導航找不到。”話語帶着疑惑,時有桉期待得望向樓裕。
找好前後,樓裕遞給他,蹩了眼地址:“你要住在這?”
“嗯!”聽他這語氣,貌似知道在哪。時有桉把錢拿在手上,望了一圈,琢磨着要不要再買點吃的。
但這小賣部看起來像是所有東西都會過期一樣……
“外地Omega别住這,離開吧。”
樓裕淡淡說完後坐下,準備繼續趴在桌子上補覺。
“我沒家了,以後這就是我的家。”時有桉又拿了瓶飲料,聽出他話語裡的好意,露出個笑容:“所以我該怎麼走呀?”
“五塊五。”
“好,給你錢。”
樓裕收下錢後,掃了眼等待的Omega,語氣平調:“出門左拐,直走看見棵歪脖子樹後,朝它的方向前進一千米,然後就是居民點。”
時有桉:“好,謝謝啊!”
把最後一口冰水喝光,順手丢在門口裝垃圾的紙盒子裡,省得拿了。時有桉剛出小賣部的門,就碰上兩個穿着緊身牛仔褲,光着上膀子的男人。
看樣子是在一直在等他。
“喲,來了個漂亮Omega啊!”
“把剛才的錢拿出來,不然你别想在這個地方混。”
時有桉伸手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心裡琢磨着,要不打一架?但一來就被他們報複怎麼辦?畢竟人生地不熟,誰能說好以後的事,可……搶劫有一就有二,日後豈不是要成冤大頭。
于是,他選擇默默退回到小賣部裡。朝着又趴在桌子上的樓裕說:“诶,小哥哥!”
樓裕不耐煩地擡起眼皮:“要什麼自己拿,記得付錢。”
“不要東西,外面有兩個流氓,他們在這片區域厲不厲害啊?你說我是給錢還是和他們打一架比較好。”時有桉問。
樓裕:“……你有病?”
“我怕被報複,你說他們要是有老大,那我日後沒清閑。要是沒有我就直接打一架,或者給了。”時有桉眨眨眼,講述自己的判斷:“你剛才也說了,我是個Omega嘛。”
外面兩個流氓進來搶自己的錢,說明這家小店鋪在本地還是有點名聲的,但時有桉總歸是要出去的。
樓裕蹩了眼外面的兩人:“沒老大,但你應該打不過他們。你不滾的話,往後這種日子多了去。”
夏城是偏僻,植物都不樂意生長的地方。夏天熱死,冬天冷死。也是出了名的貧困地方,人少也不影響治安亂。
“說的有道理。”可他沒有家了,時有桉拖着行李箱出去,心裡計算着揍這兩人的力度,最後确認遍身上現金的九十多塊。
還好他提前做了夏城攻略,知道不能多帶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