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這不可……”

葉清一的反應比雲浥川預想的更激烈，反駁聲卻越來越小。

雲浥川不知道，他當然也不知道，仔細算來，他和清漪山主的相處時間也并不太久，并不清楚“龍”究竟是怎麼一個種族。

龍脈與龍族，似乎是不太一樣的。葉清一認識幾個龍族朋友，提起五大龍脈時都是一臉諱莫如深，還讓他遠離山主，一問理由又語焉不詳。

“為什麼不可能？”雲浥川搖搖頭，“你大可不必如此，推測罷了，說了也隻是讓你日後不管遇到什麼情況都有個心理準備。你這麼大反應，我倒是弄不明白你到底是希望清漪山主活着還是希望他死了，他如果還有一星半點什麼殘留在世界上，你不該高興麼。”

葉清一啞口無言，半晌才道：“……你不懂。”

“那我确實不懂。”雲浥川也很誠懇，“事實上我本來也不清楚你和青漪山主的關系。按道理，你是天生地養的上古靈獸，并不庇托于龍脈生存，上古也不像今日一般靈氣凋敝，那你對青漪山主的态度就很怪異了。”

他頓了頓：“我無意探究你們之間的關系，但……”

“雲先生？清一！你們在這吵架呢？我們準備走啦！再不走這日頭又該熱起來了！”楊媛媛恰好冒出個頭，“走了走了。”

葉清一願意給楊媛媛個面子，沒說話，默默跳上雲浥川肩頭。

【但？】

雲浥川将他往裡推了推，回答道：【但你和青漪山主是兩個獨立個體，甚至不屬于同一族群，我還是希望你以自己為重。】

回龍觀建在靈武山半山腰，曆史上也是香火鼎盛的大道觀，近代衰落了百多年，近些年得了浮川當地居民的資助才漸漸有了人氣，隻是仍舊半死不活，不複當年盛景——這都是些老黃曆了。

浮川縣政府立志要把靈武山一帶的旅遊業搞起來，除了自然景觀，還少不得扯一扯人文曆史。回龍觀幾百年前曾有不少文人騷客遊曆到此，留下不少詩文石碑，甚至摩崖石刻，其中大有文章可做。加上回龍觀修在山中，雖然破落，好歹還囫囵留下了完整結構，也算是上了年份的古建築了。有關部門拉了一批專家審批，審批完就撥款修繕，又請了南川境内的高道當家，還花大力氣宣傳，這麼搞了幾年，竟然也重現了部分回龍舊觀。

楊媛媛又擦了把汗，雖然這點運動量對修行人來說實在算不了什麼，可這天氣是真熱，加之山道上的遊客越來越多，更為這份熱添了一份氣悶。

心裡把出馊主意的人罵了一百遍又能怎麼樣呢，自己選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勝利就在眼前，回龍觀冒出來的袅袅青煙已隐約可見，隊伍裡有人小聲嘀咕：“怎麼這麼熱的天，遊客還這麼多……今天什麼日子啊，這煙味都能嗆死人了，咳咳！這麼多人擠在廟裡，也不嫌悶得慌，煙火氣嗆得慌啊？”

楊媛媛心裡忽然一個咯噔，她在排行程前……似乎忘了什麼。

當領導的好處就在于不用自己翻日曆，立刻有人答道：“啊，你不知道嗎，今兒個是中元，你過日子過糊塗了吧……哦，你是研究室的，那确實對日子沒概念。”

“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這不都要九月了，怎麼才到中元。”

“今年多了一個閏二月……”

楊媛媛痛苦地捂住臉，真正日子過糊塗了的人是她！中元期間鬼門開，佛道兩家各自超度亡魂，高道大德還會開壇講經說法，雖然陰氣重了些，可有這些‘前輩高人鎮場子，算是一年裡比較安穩的時節了。但為了以防萬一，特保局通常這段時間是不休假的，得等中元過完了才能休息，就怕出意外。偏偏今年有閏二月，局裡事情一多，她給忙忘了！日程活動安排就按照去年的抄了！

……好崩潰，現在回安南還來得及嗎？

很顯然來不及，來都來了，哪有立刻回去加班的道理。

這時候就隻能祈禱今年也和往年一樣，平平安安不要出事。

楊媛媛歎了口氣，一腳跨進靈官殿，順手從功德箱上抽出三炷香點了，心裡虔誠默念：【靈官爺庇佑，特保局忙得和狗一樣，這個節骨眼上千萬别出事了，讓我安心過個假期……】

然後恭恭敬敬将已經燒出一小段香灰的香插進香爐。

香灰抖了一下。

楊媛媛：？！

原本完整的香灰立刻落下，然後整張供桌都動了一下！

楊媛媛：？！！！

“等等，那什麼，剛才供桌……是不是動了？你們看見沒？！”

楊媛媛滿臉絕望，難道祖師爺都覺得她難得休假還得回去加班麼！

“哎喲哎喲，誰啊，沒看見外面寫的告示牌麼！上香過一會，等這點時間又不會死人！”

供桌底下鑽出一個須發半白，随意紮了一個發髻的中年道士。手裡還提着零散的工具。

楊媛媛盯着中年道士目瞪口呆：“……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