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鱬一族生來記事，不能說過目不忘，記憶力也十分優秀，是以葉清一看完記憶片段後，臉色已經變得煞白一片。

“山主……你哪來的山主大人的記憶！但你不是……”

吾不是。

龍骨甩了甩尾。

這段記憶在你的三昧火刺激下方才憶起，僅此為止，更多則由你來判斷。

葉清一從憤怒到消沉，甚至沒有過渡，而雲浥川顧不上他，完全超出人類理解能力的世界圖景讓他的頭劇痛無比。

“我……”葉清一睜着眼無神地望着暗間天花闆上亮得過分的日光燈，“我能判斷出什麼？一個擁有部分記憶的殘片？不，你連殘片都不是，你們不一樣。”

吾之前就已說過。

“不是殘片，不是本體，那能是什麼……”

寂靜無聲的暗間幾乎落針可聞。

緩過勁的雲浥川終于說道：“他為什麼非得是個‘什麼’？”

葉清一下意識反駁：“難道還能不是個東西？不……雲浥川你說得沒錯，是南北，不是東西！”

“不是東西”的龍骨靜靜扭頭看他，并不發表意見。

“是南北，不是東西……我猜是被特意分割出來、純粹由能量構成的記憶體！”

雲浥川卻搖頭：“記憶體也會忘記嗎？那人為什麼要讓記憶體接受供奉？再從它身上抽取轉化信仰？”

“這當然得問他……”葉清一咬牙切齒，“該死的小偷！”

雲浥川拿來紙筆放在面前：“他是誰現在倒是沒那麼重要，重要的是他都做了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以及……怎麼阻止？這些你了解得比我多，把思路寫出來吧。”

葉清一很久不用人形，還不習慣拿筆，勉強在紙上先寫了一個“環境污染”，左下角寫“澄海龍骨赤潮”，右下角是“鸠占鵲巢”，彼此之間連完線又打了個問号。

葉清一：“我先說起因經過，有忘記的你給我補充。一，我被喚醒之後發現靈氣被污染，污染結果是産生異妖，始作俑者不明，疑為青衫人，動機不明。關聯人物穿山甲妖賈山，成科飛龍……沒有後續調查結果。”

雲浥川思索片刻：“關于這家公司，之後我可以去環境局要資料，應當不至于一無所獲。”

葉清一點頭，繼續說：“二，澄海赤潮，湖底以龍骨布陣，能彙聚靈氣與異種能量。始作俑者青衫人，關聯人物袁默受其毒害，龍骨刻有上古雲篆，無法破譯。三，吳家村幻象，整個村子介于虛實之間，村民均為曆朝曆代誤入的遊客，平時狀若常人，受刺激後悔試圖同化誤入者。人人供奉青衫人玉雕畫像，以信仰之力偷天換日，動機不明……”

“不，村民不僅是誤入者。”雲浥川搖頭，“若毫無關聯，僅僅誤入，即使有龍骨為中介也是無法達成将信仰轉移效果的。所以最初的村民都是真正受青漪山主庇佑，真正信仰山主的古人，隻有以他們為媒介，才能源源不斷轉化信仰。這其中應當還有一個速度問題，它轉化的信仰越多，就越能吸引新的誤入者，再次加強力量……至于我們，則是受到同類氣息吸引，或許是巧合，或許不是，總之結果如此。”

“這麼了解？”葉清一沒在細節上糾結，咬着筆杆，指尖差點把紙面摳爛，“普通人也好，修行者也好，要信仰之力根本沒用啊，除非打算走信仰封神的路子，但還有物種不兼容的問題嘞。這個逼人都有重傷山主的能力了，為什麼想不開要選這麼一條路啊？”

“物種不兼容？”

葉清一打了個比喻：“就好像人類做器官移植，連同類都可能産生排異反應，更不用說跨物種。靈力等能量也是一樣的，某個人的能量經過運行，必然有其特屬的烙印，不是拿過來就能直接用的，必須預先進行處理。否則高能能量的同化力，甚至能将能量接受者同化到□□崩潰、自我意志消失的程度……”

他頓了一下，補充說明：“用通俗一點的話說，這叫奪舍，雖然不太準确但是很形象。能量烙印不可能複現已經死去的原主，但是烙印的位格依舊存在，會讓人産生這種誤解也很正常……位格？”

雲浥川跟着重複：“位格？那是？”

“位格……！原來如此！小爺我悟了！就這麼簡單！”

葉清一把筆一吐，在草稿上畫了個叉，興奮道：“我們之前想太多，那些細枝末節重要嗎？當然不能說不重要，但是沒用。他的行為邏輯很簡單嘛，就是位格，他要高位格，就隻能用這些卑劣的手段。一切手段都是隻為了取而代之獲取位格的工具，我們隻想着他的手段就一輩子也抓不出他來！”

雲浥川似有所悟：“他想要……青漪山主的權力地位？”

“不，不能這麼理解。”葉清一笑，“還記不記得我們在吳家村時那個狗東西是怎麼說的？他是青漪山主，以龍氣為祭，換山主大人重現人間……哼。他是要取而代之，他要成為山主大人。夠不夠驚世駭俗？所以我一開始根本沒想到，他打的這個算盤。”

雲浥川腦中似有無數想法呼之欲出，最後還是長吐一口氣：“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