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還活着。别想了。”蕭塵手裡多了一把剛炒熟的白果，略有些堅硬，散發出誘人的甜香，“吃點吧。”

蘭珈迷迷糊糊就一口咬了下去，叼走白果，蕭塵沒及時抽手，手指也跟着被咬了一口。

蕭塵：“……”

他拽出手指，上面一排細密規則的齒痕。

“痛痛痛痛别咬、”

剩下的話被雲浥川塞回他喉嚨裡，一團柔韌而輕若無物的靈氣覆蓋住他整個下颌，不管發出什麼聲音，都被立刻消弭于無形。

“……？”

『小心。』

雲浥川走在最前，無形的靈氣波動将他的聲音以另一種方式直接傳遞到聽者的意識中：『穩住自己，不要動，不要走，甚至連思考也不要，壓制自己的靈氣波動。』

蕭塵發現不管自己怎麼試圖張嘴都不會有半點聲音傳出，全都被下颌上那一團靈氣抵消，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袁默顯然十分信任雲浥川，已經閉上眼安靜坐下，靈氣波動降到最低，仿佛一塊無心無情的木石。

蕭塵想了想，并不打算現在與雲浥川起沖突，遂也閉上眼。然而掌心相接的另一隻手冰冷濕滑，汗水不斷流出，止不住地顫動。

靈氣帶回的信息告訴蕭塵，蘭珈的狀态壞到了極點，不是身體狀态又有問題，更像是……

心魔？

然而迦陵頻伽是幾乎不生心魔的種族。

蘭珈的呼吸頻率并不符合雲浥川的要求，他似乎也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幾片金紅色羽毛飄落，雙翼随時可能刺出脊背。

蕭塵除了使用暴力手段，沒有安撫失控妙音鳥的經驗，而在空間裂隙中最不能用的就是暴力手段，不然空間裂隙中脆弱的平衡随時可能被打破。

蘭珈下颌滑下一滴汗，臉慘白得面無人色。

而蕭塵連喊一聲都不能喊。

『别動。』雲浥川仿佛背後長了眼睛，靈氣織成的輕紗将蘭珈裹成繭，隻留手仍與蕭塵相觸。

巨繭隔離了内外一切波動，雲浥川似乎松了口氣：『不要再動了……蕭塵！穩住蘭珈！』

空間裂隙發出令人牙酸的巨震，蕭塵描述不出來，不穩定的空間似乎要将他分割成無數碎片，抛入無垠的混亂失序中。似乎什麼都不确定，什麼都是虛無，連雲浥川他都看不清，隻有與他掌心相接的蘭珈才是真實存在。

巨震将他抛起又抛落，力量毋庸置疑很強，又轉瞬即逝，顯然并不是奔着空間裂隙來的，他們隻是無意被牽連……真的是無意嗎？

凝滞的靈氣再次流動起來，隐約可以推斷出力量的走向……是桑珠雪山。

如果他現在還留在桑珠山上呢？

蕭塵心理推算來推算去，算不出可能的結果。

雲浥川咳嗽兩聲：“快走，都過去了。什麼都不要說，什麼都不要問，明天或許，能見報吧。現在這空間裂隙撐不了多久了。”

蕭塵晃了晃順便把自己手也一起裹上的輕紗，明明是輕薄無比的存在，連靈氣波動都沒多少，他卻撕也撕不開，隻能等雲浥川來“解綁”。

“蕭塵，你是聰明人。”

蕭塵做了個手勢：“我懂，不該說的我一句都不會說。蘭珈？你剛才……”

雲浥川的視線掃了過來。

蕭塵大概明白了些什麼，不再問蘭珈，心裡卻更好奇了。

雲浥川一步走出空間裂隙，出口就在楊媛媛辦公室裡。

剛坐下的楊媛媛立刻如彈簧一般蹦了起來，被雲浥川示意坐下。

“雲先生，這位他……”

雲浥川不理她，自顧自安排：“袁默，你先在南川住兩天吧，給你們幾個都做下檢查，頻繁穿過空間裂隙總歸是不太好。蘭珈本來也是南川分局的員工，情況需要報備，至于你……”

蕭塵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靈株普遍不是直覺系，直覺堪稱遲鈍，靠實力與壽數磨日子，連直覺系都感覺不妙了，蕭塵表示不想聽雲浥川說什麼。

果不其然，雲浥川輕聲道：“蘭珈留在安南，你肯定會跟着蘭珈一起留下。我不管你本體到底放哪，第一條，不許别人發現異常，隻能表現出普通銀杏的特征。第二，拐帶我司優秀員工蘭珈，緻其曠工三日，鑒于并未造成嚴重不良後果，你又沒有人類貨币，所以可以通過成為我司編外人員打工還債。”

蕭塵猛地跳了起來：“我沒有人類的貨币又不等于我沒有償還能力，我本體上随便摘一片葉子都是珍惜靈材，你這樣未免太黑，不過三天你就要得寸進尺？而且我是為了他，以他的狀态如果不能涅槃還能活幾天？不說優秀員工，你們連具屍體也收不到。”

楊媛媛翻文件，反駁：“不對啊，蘭珈嗎？蘭珈的入職體檢報告還在我這呢，身體情況很好啊，在人類員工中算是優秀的那一撥了，和清微那幾個剛下山的師弟比起來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隻可惜擅長領域不在一線，隻能安排文職……”

見雲浥川不說話，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弱氣。

雲浥川把葉清一放到一邊靠着松軟的沙發，捧着穆家姐妹剛沏好送過來的茶，并不說話，隻是看着蕭塵。

蕭塵意識到雲浥川不是商量，隻是通知——他有這個資格命令自己，于是自始至終都不是在用商量的語氣和自己說話。

楊媛媛見風使舵又拍案而起：“等一等！我有意見！即使編外也不能直接招——我知道雲先生您的眼光不會錯，但他是個什麼底細和蘭珈有什麼關系，完全不清楚啊？還有蘭珈呢？怎麼一回來就這樣半死不活的樣子？等等！你們剛才從哪進來的？”

“空間裂隙。”雲浥川舉杯，掩去了面上的疲憊，“蕭塵，可信，可用。還有什麼想問的，你等蘭珈醒了之後問他們兩個。”

“哦哦好。”楊媛媛下意識點頭，餘光掃一眼葉清一，“葉老師呢？說起來雲先生你也好幾天沒回暗間了……得虧暗間之前清了一波，現在運行壓力還不算大。”

“之後我會去看，我走之前将這一段時間的工作都已經安排好了，不用擔心。”雲浥川将逐漸變冷的茶水一飲而盡，打橫抱起阖眼沉睡的葉清一，“我們回家。”

楊媛媛滿臉一言難盡，看到蕭塵和同樣半醒不醒的蘭珈，難以言喻的表情更是快溢出來了，最後還是任勞任怨地幹活安排人：“袁默前輩，我給您寫個單子您去地下二層檢查，你們……額……你和蘭珈相熟的話，先住蘭珈的宿舍行不行，正好他缺個舍友……等等我也先給你簽張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