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盤踞而起,一雙棕黃色蛇瞳已經牢牢鎖定葉清一,吞吐着森冷的光芒。
暴烈的氣息覆蓋青蛇全身,傷人傷己,蛇鱗不斷開裂,然後掉落,碎得連粉末都不剩。再拖上一會兒,青蛇自己就會崩潰,失控帶來的死亡不要說留下完整屍身,連魂魄都會化成無序的靈氣化歸天地,三魂七魄一個不留。
看似清澈的水流從巨蛇齒間噴出,腥風撲面而來,令人作嘔。葉清一挑眉,輕松避開,毒液便将精鋼地闆腐蝕出一個深坑,散發着刺鼻的氣味。
有毒。
不僅毒液本身是劇毒,腐蝕後産生的氣體也是劇毒,沒有蛇毒本身立刻就能送人去幽冥的效果,腐蝕性帶來的折磨卻更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相當歹毒的玩意。
葉清一心裡門清,竹葉青的毒到不了這個程度,就算變異了也到不了。再看佘摧全身上下那點若有若無的火氣……
他收起指尖的三昧火,靈氣組成巨大的肥皂泡将佘摧包裹其中,沒了雲浥川從旁壓制,這工程做起來頗為麻煩。不是不能暴力壓制,但是暴力起來,暗間估計要毀去大半。
麻煩。
青蛇在靈氣失控的同時也丢了腦子,靈氣泡泡一裹,頓時隻會笨拙地左沖右突,行動起來毫無章法。
葉清一讓人組織有序撤離,一邊按着靈氣泡,海量靈氣灌進去,給青蛇全身上下都來了個大清洗,洗着洗着就發現青蛇的心隻剩下半顆。
菜無心可活,人無心不可活,妖這種生物也是一樣。整個身體都沒了還有元嬰頂上,這是大妖的專利,修行不到家的小妖最多提高防禦減少受傷,加速身體修複,佘摧還沒用靈氣代替心髒的本事。
被困靈氣泡的青蛇滿地打滾,焦躁不已,葉清一任憑佘摧發瘋,他自巋然不動,終于從半顆心被啃齧過的邊緣抽出了一絲有些奇怪的靈氣——或許不該說是靈氣,更像是某種刺激源。
不斷刺激佘摧靈氣暴走失控的刺激源,與污染混合在一起,形成了微妙的合力。
葉清一把污染也一起清除了。
沒了外部刺激的佘摧頓時安靜下來,整條蛇癱軟着越縮越小,最後恢複成不到嬰童腕子粗細的小蛇,低低喘着氣。在葉清一的感知中,他虛弱得随時會死。
佘摧半擡起頭,蛇信吞吐:『葉老師……』
『還記得我?』
『救命之恩,沒齒難忘……可惜我要死啦,我會不會是修成人身道體後活的最短命的妖?我又丢臉啦。』
『你不會死。』葉清一用靈氣捏了半顆心給佘摧填上去,轟開見危機解除就圍上來看到吃瓜群衆,冷笑,“轉移去B5的那批呢,情況穩定了,你們這麼閑?”
圍觀群衆頓時作鳥獸散。
『這顆心先借給你用,自己用靈氣修複新的心出來,會吧?』
佘摧睜大了眼睛,有了半顆心的輔助,全身靈氣回路完全穩定下來,便又重新化成人形,連連點頭:“會,會!咦,葉老師你?”
佘摧的人形沒穿衣服,隻在部分皮膚上有鱗甲覆蓋,葉清一手指撫摸着她心口皮膚,低聲問:“這裡是怎麼傷的?”
被觸碰傷口的佘摧全身都顫抖了一下,她心口正中有一條細長的傷痕,非常淡,淡到幾乎看不出來。傷口下正是佘摧的心髒,佘摧在修出人身道體時還是受到了一點污染影響,不像普通人一樣在胸口偏左。
見佘摧似乎還沒反應過來,葉清一又問了一遍。
佘摧愣了一下,搖頭:“沒注意過。”
葉清一又搓了一下,指尖上多了一抹極細的金沙,金沙又變成一根柔軟的羽毛,在葉清一指間微微顫動。
“迦樓羅……”
聽清楚葉清一說了什麼的佘摧又抖了一下,這次是因為害怕。
迦樓羅鳥以毒蛇為食,最終貪食自破,上下翻飛七次後自焚而亡,隻剩一顆純青琉璃心。
“不可能,你不可能從迦樓羅手下活下來。”葉清一又搖頭,迦樓羅是毒蛇天敵,佘摧這麼一條小蛇塞牙縫都不夠,斷不可能還給她剩下半顆心——半顆心上還有清晰的啃齧痕迹。
“你之前在出什麼任務?”
“考古。在湘城。”佘摧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對力量的掌控能力不太好,雖然靈氣波動指數到了一線的标準,但是出任務可能就不太……嗯,正好文物局來借人,我就被借出去了。主任說我本體隻有那麼大一點兒,正好适合進入墓葬中一些活人不太方便進入、也不方便挖掘的地方……”
說到這裡,佘摧拍了一下腦門,驚呼:“我想起來了,我進過墓裡的一個耳室,讓我感覺很不舒服,沒留多久就退出來了,那個耳室裡好像……有一尊鎏金人面鳥,我沒放在心上,之後沒過多久我就失控被送回來了,還好沒破壞墓葬,除此之外,我好像也沒看見過什麼鳥了,倒是見過銅蛇,出了事的也隻有我一個。”
問到這裡,佘摧一時半會真的想不起更多,葉清一便不再問了。安撫好佘摧,又下了B5層治療受佘摧波及而不穩定的異妖,暗間的不穩定因素被清掃一空,葉清一自己也精疲力盡。
靠着沙發發呆,隻要沒精力,就不會去想任何與恢複狀态無關的事了。
葉清一閉眼,強迫自己享受這種狀态。
耳邊是修複損壞設備的轟鳴聲,所有人都在四處奔忙,隻有他閑着。
金屬摩擦聲響起又停下,怯生生的、略有些耳熟的機械聲音響起:“葉、葉老師……你有空幫忙,找一下一隻走丢了的麻雀嗎?他是、他是昨天才被送來異妖,剛剛清點時,才發現不見了……”
葉清一睜眼,全身都被白布覆蓋的怪人抱着醫療箱,連看都不敢看他。
“是你啊。你這人形……”
怪人嚴依頭低得更低了。
“麻雀走丢,可不該由我來找。”
“是、是我冒昧了。”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嚴依看不清神色,轉身就要走。
“不過閑着也是閑着,這個忙我幫。”
暗間天花闆的燈光雪亮,葉清一問:“他和普通麻雀比起來,哪裡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