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争霸賽第二輪比賽地點被設在了阿如村。

烈日高懸，持續高溫将缺乏植被覆蓋的沙地與岩石烤得滾燙，參賽選手需要攜帶并不充足的食水，在極端炎熱的環境中找到地脈幹擾器，對神之眼的擁有者來說也是不小的考驗。

但有些人顯然不在此列，阿如村水庫邊的陰涼處搭起了數個帳篷，清水、赤念果和甘甜的棗椰堆放在桌上，舒适的涼風拂面而來，對比那群辛辛苦苦在沙漠裡找儀器的選手們，堪稱天壤之别。以助手名義進入比賽區域的含章，将藥箱中的用品歸整理完畢後暫時無事，便走向水邊的另一頂帳篷，掀開布簾，某位處于空閑狀态的特邀評論員正意态悠閑地翻閱資料。

“在看什麼？”

“一份委托書摹本，不是機密文件。看吧。”

灰發男人姿勢不變，任由獲得許可的人走到身後，銀白色的發絲垂落肩頭，這才擡起左手，握住垂下的另一隻手。肌膚相接的觸感将綿長的思念化為實體，十指相扣的力度讓情感如溪水般浸潤胸腔，帳篷裡光線忽然變得昏暗，不止視覺，嗅覺、聽覺都有些朦胧，唯一真實的是彼此影響的心跳。

好像有人輕笑，将吻落在手背。

等情緒和理智平複，含章就着艾爾海森的手，大略看了一遍資料：“……薩齊因前輩聲明被看中的勝者除了獎金和冠冕，還能全權處理名下所有财産？有些不合常理。”

财帛動人心，這份資産足夠讓每個受制于研究經費的學者為之眼熱，奈何現在看清單的兩位，一者除了手握大權還拿着教令院最高級别的津貼，另一者更是财富之神的臣屬，這輩子就沒嘗過缺錢的滋味，他們同時察覺了眼花缭亂的驚人财富下，不合理的蹊跷之處。

“目前僅是猜測。”艾爾海森等他看完後收起資料，忽然改變話題，“學院争霸賽，你更看好誰獲勝？”

“賽諾和卡維學長？賽諾赢面很大，學長也不遜色。可要是在比賽中陷入矛盾的境地……”含章望向遠方的沙漠，過了會，輕聲但肯定地說，“學長很想赢。”

“面臨抉擇時他總認為自己應當支付代價，抱有這種想法獲勝幾率非常小。”

“看到他人的痛苦就會感同身受，是人性的弱點，也是巨大的推力。”含章小聲歎了口氣， “也許路很難走，但有時候曆史也因此向前。”

“過于樂觀了，行善行惡取決于人的意志，而命運成敗會和時代發展、環境際遇密切相關。你和他的理想，從來都是艱辛的事業。”

含章輕輕用面頰觸碰艾爾海森的額頭。

言者心聲，少有人能透過不留情面的犀利評價看見隐藏的關懷之意，但他絕不會錯認。

“盡人事，聽天命——做力所能及的事，但沒有決定最終結果的能力，對嗎？”

“你最好真的明白。”

他選擇把話題繞回去：“……所以你更看好誰？提納裡？”

“沙漠環境對他不利。”艾爾海森否決了本次奪冠熱門，“賽諾勝率更高，但比賽瞬息萬變，如果克服一貫的糟糕運氣，卡維并非全無機會。”

“從語義上看，你也更希望學長能赢？”

擡起眼睛，艾爾海森凝視近在咫尺的笑容：“從你希冀的角度推測，僅此而已。”

沒多久第一位棄權選手返回阿如村。

出乎大多數人意料，居然是第一輪占據優勢的提納裡。

在雨林中如魚得水的大巡林官現在就像隻被烤幹皮毛的可憐小動物，腦袋發暈，還出現了輕微脫水迹象，含章立刻攙扶他去了醫療帳篷，協助馬魯夫醫師開展治療。

喝下一大杯鹽漬檸檬水，提納裡難看的臉色總算慢慢好轉：“謝謝，天氣實在太熱了。”

“快躺下，你還沒恢複。”

“不，我得走了。”提納裡掙紮着抓住含章的袖子，“沒有我的拖累，尋找地脈幹擾器對賽諾來說毫無難度……可他最近沉迷《召喚王》輕小說，一直緻力在對應場景套用小說台詞，要是繼續呆着，大家都會看到名場面……你能想象嗎？[須彌召喚王的宿敵與好友]？”

兩人相對而視，帳篷裡瞬間冷得像是有十隻冰騙騙花在跳白鹭之舞。

再想想那本故事曲折離奇、台詞中二爆表的輕小說，含章很快作出理智選擇：“我陪你去村裡的醫館，那邊清淨，可以好好休息。”

至于第二輪比賽的優勝者不接受沒能盡情玩梗的遺憾，特地摸到醫館，半跪在喝下安神藥物的提納裡床邊，于含章不忍卒看的表情中肅然演完全套，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