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時雨的臉很快就被肉瘤吞沒了。
那黏糊糊的肉質感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埋在巨大“髒器”裡的腦袋發出痛苦的悶哼。傳到耳朵裡的聲音模模糊糊,似乎是隊士們已經趕到了鬼舞辻無慘附近,正争論着什麼。
“慢着,是待機命令!”
“現在不是待機的時候吧!柱趕到之前至少也要派上點用場……”
是的,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想法。時雨悶悶地想着。
在其他人來之前至少起到些作用,他一直都是這麼想的。可惜能做到的事情實在有限,每次需要人幫忙的地方反倒更多。
但正糾纏着自己的這東西——生命力已經越來越強盛了,如同複蘇的心髒鼓動,汀時雨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内裡東西的溫度。
緊接着,在其他劍士還沒有下一步動作時,惡鬼已經從這保護作用的肉球中一躍而出。
那是一種汀時雨曾經聽過的,類似于衣帛撕裂開的聲音。
臉上蒙着的東西被無慘沖破了,恢複視覺的汀時雨睜大眼。
他目睹了惡鬼複活的全過程——隻短短幾瞬,身邊的劍士就被盡數殺戮,驚呼聲盡數被血液迸濺聲壓過,鮮紅色猶如雨打,澆在掙脫開肉瘤束縛的他的臉上。
那是一場十分可怖的血雨。
哪怕屏住呼吸不去嗅聞血腥味,也能感受到空氣中令人不适的溫熱濕潤。汀時雨的手指抽動了幾下,沒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
“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的,真讓人不痛快。”
說這話的鬼是他的前主人,那本應不該存在于世上的怪物,隻用短短的時間就分解了珠世小姐的藥,此時正冷冰冰地站在汀時雨面前注視着他。
“你應該為妄想從我手下逃跑感到後悔。”
曾大膽逃跑的鬼此時正呆呆地擡頭注視他,臉頰被血水淋得泛起一片紅。
那原本漂亮的五官一副蠢相,怎麼看怎麼讓鬼王惱火。
……
…
産屋敷輝利哉指揮失誤,趕來的劍士們一時間被吞噬死亡無數,成為了鬼舞辻無慘恢複的食量。
而後趕到的竈門炭治郎、富岡義勇立刻同無慘開始了纏鬥。
大戰的特點之一就是混亂。無限城好不容易上升地面後徹底坍塌,戰場終于變得寬闊清晰。眼睛受傷的炭治郎立刻尋找無慘身影,看到他的那一刻屏住了呼吸。
是無慘!而且身邊那是……時雨?
開始與無慘作戰時,對方就消失不見,氣息卻一直都停留在周圍,炭治郎還以為他一定是躲在什麼地方,沒想到隻是被無慘藏起來了。
此時惡鬼背後生出的幾條觸手似的管鞭連着鋒利骨刺,刺穿了汀時雨的身體,将他生生吊在空中。少年的身體被血染透,臉色慘白,徹骨的疼痛讓他失去了掙紮能力,身體也慢慢停止了抽動。
他在極端的實力壓制下,停止了無用的掙紮。
“時雨……時雨先生!”炭治郎急切地呼喚,空中的少年聽到他的喚聲,勉強側了側頭,露出一張被痛苦扭曲的小臉。
他張嘴想要回應什麼,從口中汩汩湧出的卻隻有鮮血。
【[竈門炭治郎]好感度+3,目前93。】
煩死了,在這時候還一直好感度好感度什麼的……這東西到底能不能關閉提示音啊?
汀時雨此時連苦笑的聲音也無法發出。
一直關注他的炭治郎立刻發現了不對勁——鬼舞辻無慘正将自己的血液連續不斷地注入他的身體。
“讓你輕松死在這裡真是太便宜你了,我的血會永遠侵蝕你的身體和大腦,讓你生不如死。”
他的聲音低沉冷漠,聽起來已是對這個叛徒厭惡至極。
“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吧,時雨。”
“無,無慘大人……”
少年緩慢又艱難地喘氣,他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紅,又變紫,接着變成讓人不忍直視的透明狀。無慘的血液破壞了細胞,他的身體正在飛快地變形崩壞,皮膚下有凸起不斷遊移。
偏偏鬼舞辻無慘還故意放緩了破壞的時間,讓這人承受的痛苦被不斷延長。他的血鬼術能在無慘的血液腐蝕下勉強維持生命,卻無法讓疼痛消失,就這樣徘徊在瀕死又複活的分界線。
時雨此刻的感官卻變得無比清晰。
鬼舞辻無慘讓他向自己道歉,他便喃喃地說對不起。但道了歉後,這鬼似乎更不高興了,血液在他身體裡不安分地沸騰着。
“你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你隻是想活下去罷了。”鬼王聲音冰冷。
也許是不斷侵襲身體的疼痛太劇烈,少年在顫抖過後,發出一聲狼狽的嗚咽。
想活下去有什麼錯嗎?
不想成為鬼又有什麼錯嗎?
脖子好痛,肺部好痛,腹部好痛,腿也好痛。哪怕炭治郎始終呼喚着他的名字,意識也無法回籠,渾身如同被反複碾碎再重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