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察覺到自己落入了那個人形詛咒的陷阱，虎杖悠仁還是咬咬牙選擇繼續前進。

如果再晚一點，受害者說不定又會增加……“帳”之外遍地的屍體數量已經足夠可怖了。

被帶去真人身邊的汀時雨此刻一定恐懼到極點，他要快點解救自己的同伴才行。

越來越多的蛛網擾亂了虎杖悠仁的思緒，他緊緊皺着眉，踩着一地血腳印來到小巷深處，終于見到了自己惦記的那個身影。

眼前的一幕讓他呼吸都幾乎停滞。

——黑發少年跪坐在奇形怪狀的“肉塊”們面前，衣服被血污染紅，顫抖不止的身體在怪物們面前顯得十分纖細。他的手掌緊緊捂着嘴，卻還是壓不住一聲又一聲劇烈的幹嘔。

似乎是本想吐出什麼東西的，結果卻隻嘔出了一點血絲，從指縫間滲出來。時雨已經注意到了虎杖悠仁的出現，卻沒辦法作出任何反應，睜得大大的眼睛呆滞無光。

“嗚…嘔……”

因為他的低吟聲，那些“怪物”看起來更加躁動不安了，伸着醜陋的爪子想往他身邊爬。

面前的慘狀觸目驚心，虎杖悠仁努力讓自己忽略憤怒，保留冷靜的思考，盡量不去看那個可恨的人形詛咒，

“時雨！快點到我這裡來……”

“不要打擾他和同學們的叙舊時間呀。”渾身縫合痕迹的青年轉過頭，露出一張帶着平靜笑意的臉。他甚至極其溫柔地感歎着，

“他現在正處于絕望的愧疚感中呢，不覺得很可憐嗎？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卻還是間接害了那麼多人死掉。”

“——”

虎杖悠仁好不容易維持的理智幾乎再次破碎。

……

…

【[真人]好感度+5，目前64。】

【[虎杖悠仁]好感度+4，目前86。】

【[真人]……】

腦袋裡的系統放大音量叫了幾遍，才讓汀時雨艱難地回過神。他死死壓着自己慘白的嘴唇，這才強忍住不停翻湧的酸水，跌跌撞撞躲到了一邊。

因為眼前的兩個人已經打起來了。

【你冷靜一點。】

或許是憐憫他現在的狀态，或是為不斷上漲的好感度感到欣慰，系統的聲音聽起來難得沒那麼幸災樂禍了，【再這樣下去，一會兒跑路都擡不起腿。】

“嘔……”回應他的又是一聲幹嘔。

夜晚的風很涼，但汀時雨卻覺得渾身發燙，太陽穴和不斷嘔血的喉口都疼痛不已。他幾乎是爬離了那些扭曲變形的怪物，仍覺得被血紅的空氣包裹得密不透風。

那些粘稠的瘋狂眼神緊緊纏繞在他身上，是愛慕，亦或者是仇恨，已經無法分辨。怪物們連恐懼的情緒也沒有了，視始作俑者真人于無物，隻是固執地瞪着他。

“我知道對真人這種生物沒法講道理。”飽受折磨的宿主輕聲開口，戰戰兢兢的模樣看起來可憐極了，

“但是…我沒想到……”

他會對自己曾經身邊的人下手。除了好友以外，隻見過幾面的同學，完全不相熟的追求者，都在這一場殘酷的虐待改造中失去了生命。

系統本以為宿主是在為無辜的受害者哭泣，卻聽見他顫抖地開口。

“一直以來我都對真人做的事視而不見，哪怕覺得死去的人可憐，也認為那是和我無關的事。因為我也是受害者啊，所以隻要指責加害者就好了……”

但詛咒的一次次做法，仿佛在刻意挖掘他隐藏起來的愧疚感，将血腥殘酷的事實擺在逃避的他面前——不是因為你，那些人就不會死。

就算不情願，但你也是加害者中的一員。

系統有些怪異地看着汀時雨，好像第一次認識自家宿主一樣。

【本來就不是你的錯，道德感太強可不好。】他自認非常好心地為宿主說了句好話。

宿主挂着淚珠的睫毛顫了又顫，苦笑了一下，不知聽沒聽進他的話。

就在剛剛的那一刻，他是第一次擁有如此強烈的，想要詛咒誰的願望。

想要用盡全力詛咒讓自己成為惡人的真人。

……那邊詛咒與咒術師打得不可開交，一個拳拳到肉擊打沉重，一個身形變幻扭曲成奇形怪狀，在地面上你追我趕，所到之處塵土飛揚。

汀時雨被灰塵嗆得猛咳，震驚于虎杖同學的能力進步之快，也在為真人的攻擊心驚膽戰。

把宿傩的容器引到這裡來，無非還是為了那位詛咒大爺。

他本不看好現在企圖單殺真人的虎杖悠仁——于是生怕被戰場波及到四處東躲西藏，然後就看到了虎杖一拳将真人打了個踉跄。

藍發青年臉上的笑容還未褪，就嘔出了一大口血，晃晃悠悠站穩身子。